聲音不大,但裡面的水聲停了。
“東西給你放門口,我先回房間了。”
聽見意味不明的悶哼的時候,楚知岫心情大好。
顧愆自然是應聲了的。
明明是雨天,顧愆卻覺得格外燥熱,即使最冰涼的水砸在皮膚上也無法掩蓋。
他閉了閉眼,回憶起的卻是白皙的皮膚,和鎖骨上不容忽視的紅痣。
從前被衣領遮住,未曾見過的紅色小痣。
顧愆覺得自己好像是病了,二十多年的教養和禮節在此刻消失殆盡,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對楚知岫的渴望。
像是被欲//望支配的怪物,顧愆自嘲地笑了笑。
浴室的密封性很好,甚至連剛剛的溫熱都還未散去,驟然遇冷在玻璃上留下一片水珠。
狹小的空間裡盡是楚知岫身上的淡香,混雜在有些明顯的劣質香精味裡更加明顯。
顧愆本來不喜歡這種味道的。
但這種時候,他突然覺得有點好聞。
等他從浴室出去的時候,外面隻留了一盞暖燈,顧愆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楚知岫還在别墅裡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會更安心。
躊躇了半晌,又蹑手蹑腳地把頭發擦幹,顧愆在卧室門口站了半晌,還是沒叩門。
楚知岫可能已經睡着了。
他執意留下,已經是在給楚知岫添麻煩了。
更何況,顧愆現在有點不敢見楚知岫。
他越想越覺得合理,正準備擡步去沙發上湊合湊合,卻聽到門打開的聲音。
“還愣着幹什麼,等你半天了。”
卧室裡也隻開了夜燈,半昏暗的床頭放了幾本書,翻看過的痕迹明顯。
顧愆瞥了一眼,是他上次帶給楚知岫的。
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然後才慢吞吞地問:
“我……能住哪?”
他本來是想問客卧在什麼地方,但想了想又覺得應該這麼說。
“這兒啊。”楚知岫拍了拍身側。
他明顯看到顧愆僵硬了幾分,臉上笑容更甚。
“大家都是朋友,又都是男的,湊合一晚沒什麼的。”
楚知岫說得坦蕩。
顧愆看出楚知岫眼裡的狡黠,歎了口氣。他抱着另一床被子準備出去,又被楚知岫拉住。
“你在怕什麼?”
他眨了眨眼。
顧愆都要懷疑楚知岫是故意逗他的了,眼珠轉了轉,準備按兵不動。
是楚知岫先同意的,顧愆想。
“好。”顧愆沉聲。
楚知岫不依不饒:“那你剛剛準備去哪?”
顧愆輕笑,回答得格外認真:“哪也不去,我運動運動。”
“之前怎麼沒見顧元帥有這種癖好?”楚知岫調笑。
說到這個,兩個人都愣了愣。
還是顧愆先回了神:“沒住在一起,楚先生不知道很正常。”
顧愆之前叫楚知岫也是楚先生,但他現在這麼喊,楚知岫有些招架不住。
似乎平常的話裡也帶了很多楚知岫不想看清的意味。
“哦。”楚知岫幹巴巴答。
他把被子拉過頭頂,說出的話悶在棉花裡,傳出來帶着點黏糊:“我睡覺了,晚安。”
“嗯,晚安。”顧愆沒再逗他,擡手關了燈。
昏暗的房間裡,兩人躺在一張床上,被子在中間隔着顯得泾渭分明。
聽着耳邊不可忽視的呼吸聲,逸散出來的紫氣蹭到楚知岫枕邊,他有些後悔這麼逗顧愆了。
明明他的心思也不算清白。
楚知岫有些自暴自棄,裹着被子翻到一邊,背對着顧愆,像是想要眼不見心不煩。
雨好像停了,楚知岫的房間裡還開了一絲窗,雨後新鮮的空氣讓他逐漸安定下來。
這樣的甯靜,讓他想起還在觀裡的時候了。
方才被烏雲遮住的圓月逐漸顯露,灑落的月光裡,楚知岫閉上了眼睛。
他的身後是無法忽視的呼吸聲,顧愆聽起來像是睡着了,但楚知岫不敢确定。
明明是他提出的同眠,可他甚至都不敢轉頭去看顧愆。
楚知岫突然覺得,與其說在試探顧愆,不如說是他自己折磨自己才對。
但不得不說,在紫氣和顧愆的雙重夾擊之下,楚知岫第一瞬間感覺到的是舒适和安全。
耳邊的呼吸逐漸平穩,顧愆蹑手蹑腳起身,走到窗邊拉起了窗簾。
隻留了一絲縫隙,恰好能露出一點光亮。
足夠照亮房間的小角落,又不至于刺激到已經安然入睡的人。
他記得楚知岫某次直播的時候,遇到過全黑場景。
他的聲線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但他的手在抖。
顧愆掖了掖楚知岫的被角,确定他不會受風。
他就這麼安靜的看着,良久,在他額頭落下一個不帶情欲的吻。
是他僭越,顧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