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即便沒有睜眼,也能感覺到空氣中的劍拔弩張。
唐澤:……
你們到底走不走!
方栩予和穆之銘不知道都在想什麼,唐澤隻感覺一道道目光輪流投在他的身上。
如果他們眼裡是激光,他已經連人帶床被燒穿了。
“……”
“二位要不先回去呢?”
是薩琺爾!過去從來沒有意識到,薩琺爾是這麼善解人意。他虛弱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如沐春風。
沒想到穆之銘首先毫不客氣地拒絕了。
“這一次的事故非常蹊跷,有些事情需要在他清醒後第一時間問清楚,防止他記憶不清漏掉了什麼,又或者因為見了什麼人……”
他冷笑了一聲。
“刻意隐瞞或者謊報誤導性信息。”
原來這才是穆之銘盯着他的目的。唐澤想道。
他果然沒有半點好心,隻是因為始終在懷疑……說不定他還想連之前的那些事情都一起逼問出來。
“沒錯,我也認為我必須在隊員醒來時在場。”
方栩予同樣冷冷地回應道。
“萬一他被一些不安好心的人帶走,搞些違規的嚴刑逼供什麼的,可就大事不好了。”
唐澤:“……”
有一瞬間,他想就此長睡不醒。
“咳……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守着如何?”
薩琺爾柔聲打斷了他們。
“我是巡視官,隻對掩體負責,和唐澤哨兵更沒有任何利害關系,想必比兩位都要合适一些。”
見雙方都沒有反駁,薩琺爾稍稍提高了音量,語氣也帶了一絲強硬的意味。
“病人需要靜養,二位如果有公務要談,去病房外更合适。如果唐澤哨兵清醒并能進行正常對話,我會同時叫二位進來。”
“……”
“……”
唐澤隐約聽見兩個人各自咽下了一口粗氣,也沒再說什麼。很快他聽到門開啟後又迅速關上的輕響,緊接着,空氣中那種焦灼感也消失了。
病床旁傳來了響動。是薩琺爾搬了椅子坐在他邊上。
“沒事,他們都走了。”
薩琺爾輕聲說道。
“其實你早就醒了吧?”
唐澤隻得睜開眼睛。
“閣下怎麼發現的?”
“人在昏迷沉睡時的呼吸是很輕、很緩的。一旦清醒,身體耗能增加,呼吸會不自覺變重一些。”
“原來如此。”
兩人無言地相對了一會,是唐澤先開了口。
“穆隊長……轉職了?”
他對穆之銘的具體職務并不清楚,隻知道偶爾幾次大型的清掃活動會見到他。一開始的高危任務,指揮三個哨兵組的隊長就是穆之銘。
今天的救援任務顯然不在哨兵隊的工作範圍内。就算穆之銘同時也管理救援組,他也不該親自帶隊出現在那裡。
“穆隊長今天的舉動,可以說是越權。”
薩琺爾說道。
“他屬于B區對外事務部門,負責的工作都是和探索行動相關的,不該介入聚集區的内部的事務。”
“但是當時沒有任何救援能比他們更快趕到,他又确實救下了A區的人,所以這件事應該不會被追責。”
“穆隊長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薩琺爾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不過那個地方并不完全屬于B區範圍,而是AB區之間無人管轄的空地下的一條通道,權責劃分很模糊。”
“穆隊長要是聲稱他們隻是在聚集區外巡視,也說得過去。”
唐澤皺了皺眉頭。
怎麼偏偏又是穆之銘……除開冤家路窄不說,他的種種行為實在是不正常。
“事件的調查結果出來了嗎?我聽方隊長說,是内場的門壞了,才導緻裡面的異變物一下子全都往外湧。”
“這我倒是不清楚。”
薩琺爾抱歉地笑了笑。
“我去看現場的時候,内場已經被鎖好了,裡面隻剩下異變物的殘軀。”
“那異變物的體型真是巨大,你們隻有兩個人,你的身體又這樣……”
“沒想到竟然擊敗了它安然脫險,真是萬幸。”
“是方隊長英勇。”
唐澤說道。
“你那時候說A區還是讓你當哨兵,我就擔心你會被送去更惡劣的地方。沒想到這次再見到你,竟然已經被放到有異變物的場子裡了。”
“我擔心A區打算未來讓你送你去探索區内最險惡的地方,又或者是再次進入已經判定不合适探索的高危區域……”
他們的打算比你想的還惡劣,是送到探索區外的未知地——必然會遇到異變物的那種。
唐澤心想。
不過好在,他并不害怕污染的侵蝕。相反,他樂意至極。
“比起這個,我還想問閣下對我們第一次相見時的那次污染入侵事件了解多少。”
薩琺爾瞪大了眼睛。
“那件事嗎?那是很久之前了。當時應該是有未知污染氣體洩漏進了2号醫院,沿着通風管道散播到了三間病房。之後排查的結果是2号醫院通風系統年久失修,出現了裂痕。”
“因為維修費用高昂,B區決定廢棄2号醫院。我知道的就是這些。”
“……”
薩琺爾不僅不知道“屍體有奇怪的非貫穿傷”,更不知道這被懷疑是有異變物入侵,看來他作為巡視官的确被排除在B區核心事務外。
那天給唐澤發出“閱後即焚”的絕密檔案的人,會是誰?
“對了,先前我說過可以聯絡在A區的同族人的事,恐怕沒法兌現了……我始終聯系不上她,後來才發現她的檔案多年前就被清除幹淨了。”
“也許她已經回到了掩體,也許她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