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深夜的須彌城被月光無聲籠罩,層層疊疊的挑高屋檐遠遠看去像隻蹲守蟄伏的巨獸。
與之相對的天空島處,赤足的金發少女身着白底紅紋法袍,手握的純金法杖閃爍着熠熠流光。
少女孤身一人,視線投向泛着波紋的水鏡,裡面顯示的正是陷入沉睡的須彌城。
似是注意到了什麼,近乎純白的瞳孔緩緩收縮,少女輕聲呢喃。
“真讓人豔羨啊。”
——
午時的新月堂熱鬧非凡,飯香在空中彌漫交彙。
洛初深吸一口飽含香味的“煙火氣”,笑着看向身旁随手翻看菜單的艾爾海森。
還沒有機會親眼看見艾爾海森認真讀書的模樣,但是花花綠綠的菜單到了他手裡都變得乖巧服帖,捧在他手裡的時候不像菜單,像文學巨著。
這就是大書記官所傳達出來的信念感嗎。
“我點了一些,你看還有沒有想要吃的?”艾爾海森手上拿着筆勾勾畫畫,随後連同菜單一起遞給洛初。
洛初也不推辭,又加了兩份小吃後就轉手交給了侍立一旁的服務生。
艾爾海森雙腿交疊,手托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盯着洛初。
洛初正仔細檢查碗筷潔淨度呢,剛端詳完瓷制的杯碟,眼神從光潔如新的杯底挪開的一瞬間,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艾爾海森。
孔雀綠的眸被窗子上折射的佚麗光線包裹,略長的發絲遮住半邊眉眼,僅剩的一隻蘊含深情的眼睛就足以讓洛初心跳失衡。
她慌忙移開視線,心髒怦怦亂跳,明明隻是一次對視而已,為什麼心裡會這麼激動,體内名為想念的洶湧情緒掙紮着要沖出來。
不行,這不對!洛初借口去洗手間,倉皇逃離了這過于濃烈的氛圍。
艾爾海森眼睜睜地看着那個慌張的背影跑遠,手臂落下,輕輕歎了口氣,僅僅隻是盯着她看而已。
怎麼反應也這麼大。
他昨夜把虛空内大大小小的“失憶”事件卷宗翻了個遍,排除掉老年癡呆症,剩下的要麼是不下心磕到頭忘記了部分記憶,要麼是喝酒過量而導緻的斷片。
毫無參考性。
等待洛初的間隙,艾爾海森神色平靜,連接虛空。
因為沒有直接找到與洛初情況相似的失憶者,他便特意在須彌公衆論壇上發布一篇匿名帖子。
在不透露個人信息的情況下盡可能清晰地傳達了事件始末。
一晚過去,不少對此感到好奇的民衆紛紛留言,回複足足有好幾頁。
艾爾海森一目十行。
大多數都是在說帖主編故事的,也有些人調笑着說是不是帖主做了什麼對不起密友的事,密友想擺脫帖主,卻居于弱勢,無法強離,這才逼的自己密友隻能假裝不認識帖主。
浏覽到這條時,艾爾海森沒忍住皺了皺眉,他怎麼可能會那樣做,雖然言論自由,但這些民衆的想象力也太發散了。
不少人在這條回複下附和樓主,留言區的風向隐隐要轉變成對帖主的不懷好心的譴責,甚至有人身先士卒,揚言要找到帖主,親眼看看帖主口中的密友是不是受到了脅迫。
簡直是危言聳聽,本着眼不見為淨的處事風範,艾爾海森直接把這條引起群情激奮的留言删除了,留着也是無用。
他倒是不怕被所謂的“熱心網友”找上門,但要是被洛初知道了,會很麻煩,她或許又要難受了。
他不想再讓她因為他而流淚。
從虛空中退出來的時候,洛初走過來了,臉上還挂着水珠。
艾爾海森将手帕遞上。
“謝謝。”洛初輕輕颔首,手帕摁在臉頰上的觸感柔軟。
方才在洗手間,她一轉身就看到鏡中滿臉通紅的自己。也不知道艾爾海森有什麼魔力,這麼容易勾起她的情緒變化。
水從指縫間流過,清涼。
洛初捧着水往臉上撲了幾把,又緩了一會兒才平複好内心,佯裝平靜地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