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夏油傑回到自己的房間。
然後悄悄地用咒靈觀察悟的情況。
——盡管安排的房間就在隔壁不遠。
五條悟還沒有睡。
在手機消息叮當作響後,被當事人利落地屏蔽甩在床頭。
五條悟從房間裡摸出遊戲機,不那麼熟練地打開了。
遊戲商城裡琳琅滿目,五條悟盤腿坐在坐在床上,掌心撐臉歪頭,拇指一下一下切換遊戲。
好菜。
夏油傑記得以前和悟打遊戲時他可沒這麼狼狽。
五條悟依然很悠閑,慢悠悠地操控着小人闖關。
遊戲開了又敗敗了又開,枯燥無味。夏油傑就這樣看下去了,怎麼都看不膩。
直到屏幕上出現“WIN”的字樣。
他赢了。
遊戲機在小小的歡呼聲後被放下。五條悟更是整個人消失不見。
夏油傑心生不妙。
下一秒房門就被敲響。
深更半夜,五條悟敲得半點沒有矜持。
夏油傑無奈地開房門,果然是五條悟。
五條悟捏着負責監視的小咒靈,勾起嘴角:
“傑還打算看多久?”
啊,被發現了。
其實是五條悟對咒力的波動太敏感了。
“不愧是悟。”
“抱歉,我隻是不放心。”
手中的咒靈被當做玩具一樣團吧在一起,抛到空中,又被攥在手心,
“擔心我會逃走嗎?”
“我可不是會某些一言不發就離開的人。”
五條悟的話向來是陳述事實的直白,往往會戳中對面人暗藏的情緒,所以很多人都覺得這是一種嘲諷。
隻有夏油傑聽出其中的一絲委屈。
已經第二次了。
這種似有似無的、隐秘的、被丢下的委屈。
現在的五條悟不會主動說出來,隻有自己兩次都接收到信号。
仿佛間看到那個在走向結局時,下定決心要追上自己的五條悟。那是靈魂狀的自己最無力的時候。
夏油傑愣神,狼狽地移開視線,他把五條悟跩進屋裡,逼着自己開口:
“所以,悟很介意嗎?”
“嗯?”
五條悟不解。
“當年我沒有問你要不要一起走,把你留下了。”
夏油傑知道自己常常想得很多,性格決定了他不是一個會在别人面前剖析内心的人。現在被觸動,就要逼着自己問出來,不然再難有機會了。
啊,問得很直接呀。
五條悟抿了抿嘴,
“是有那麼一點吧。”悟的雙手展開,比出了快兩米長。
“那時候的傑就是在告訴我,傑在走一條隻屬于他的大義,而且隻想自己走。”
他怎麼可能參與。
五條悟陷入回憶,露出修長的脖頸,在夏油傑看來仿佛驚為天人的純白瓷器,明明易碎易毀,卻孤零零地放在大路上供人瞻仰——或許隻有他這麼覺得。
夏油傑盯着五條悟下垂思索的眉眼,啞聲開口:“抱歉。”
“傑也沒錯。”
“傑的顧慮我知道——那時的我一定會被你帶走的。”雖然現在也一樣。
隻是夏油傑不想把五條悟拉下水,五條悟也沒法插手。
就這樣錯過了十年。
夏油傑搖了搖頭。
就算是現在,他依然不會那麼擅自地把五條悟拉進那個殺死所有非咒術師的大義裡。
“隻是有點寂寞罷了。”
五條悟目光飄渺,話到嘴邊勾了勾嘴角。
現在新的敵人出現了。
羂索、宿傩,千年的圖謀裹挾數不盡的陰謀糾纏着未來。
而在那個未來,五條悟因為和他的羁絆被獄門疆封印,又莫名其妙地孤身奮戰死在戰場。
真是的,怎麼能讓悟一個人面對這種謀劃成百上千年的老家夥?
如果他一直和悟在一起,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不對,夏油傑閉眼。
如果知道未來,他怎麼可能舍得讓悟追他,
不,他怎麼可能抛下他,讓五條悟一個人面對?
夏油傑一貫含笑面具碎了一角,露出痛苦的底色。
好在很快從中沉湎掙脫,他抓住五條悟的手腕,扶額刹那的遮住那抹悲痛,堅定地擡眸。
“傑…想說什麼?”
夏油傑今天所有的行動都不在五條悟的意料中。他還以為這一場冷戰除非一方散場,不再有結局了。
“不會再讓悟一個人了。”
夏油傑死死地攥緊五條悟的手腕,直視他那始終包容如天空般延展的雙眼。
一字一句地承諾:
“不會再讓悟一個人走下去了。”
好看的、琉璃眼失神,五條悟仿佛聽見了煙花在耳邊一個一個炸開的聲音。
絢爛,美好。
這是…怎麼回事。
傑今天的每一句話都是五條悟不敢想象的悅耳。
好開心。
心髒快要爆炸了。
五條悟喃喃:“那就這樣說好了,傑。”
“我不會再放手了。”
*
夏油傑昨夜本以為會繼續陷入複雜的深思,卻沒想到一夜無夢。
已經很久沒有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