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停留在克洛斯的胸口，泛出瑩瑩綠光。不過幾秒，子彈緩緩從他的身體裡升起，傷口也肉眼可見地開始快速愈合。

随着子彈一起從克洛斯體内出來的，還有一個閃着藍光幽光的細小芯片。

待到克洛斯的傷口全部愈合，芯片也落到了時也的手心。

他看向甯昭，朝她攤開手掌：“你要的東西。”

甯昭沒接：“你到底是誰？”

聽到她這樣問，時也反而笑了：“我記得我之前問過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誰，那時你說沒必要。”

想到自己确實說過這樣的話，甯昭輕吸一口氣：“我隻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這是一場針對你和克洛斯之間的考核。”

時也淡淡叙述出真相：“誰先識破幻境誰就赢了，赢的人能拿到另一個人手裡的所有權力，就這麼簡單。”

“我赢了？”

“是，你赢了。”

甯昭沒伸手接芯片，它便一直漂浮在她面前，一閃一閃的，像是在靜靜等待主人的接納。

與此同時，克洛斯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身體的痛感也漸漸消失。他無言起身，撿起時也剛才順手扔在地上的黑色外套。

“為什麼一點都沒猶豫？”

克洛斯看着甯昭，聲音卻明顯聽出嘶啞：“我們相遇三次，為什麼你每一次都能這麼狠心？”

他像在控訴，又像在自言自語，好像一點都不在意甯昭的回答。

第一次明明是他救了她，她的眼裡卻從始至終隻有他大哥。她離開後，他以為她喜歡沈書言那樣的男人，于是他拿走沈書言的一切，卻沒想到再次相遇時，她看他的眼神會是令他寒心的厭惡。

第三次是意外，但也讓他清醒過來。

他确實丢失了記憶，可他沒有忘記他愛她。于是他和她按照正常的流程好好相處，相處到他覺得他們真的已經成為了朋友，卻沒想到她開槍的速度竟然比他恢複記憶的速度還要快。

他清醒過來，意識到不管重來多少次，不管他是好是壞、是善是惡，她都不會愛他。

“你殺我的時候也沒有猶豫。”

心底湧上難言的情緒，甯昭後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和李紹在巷子裡對峙那天，我知道你下一秒就會扣動扳機。”

對他心軟就是對自己心狠。甯昭從不做蠢事，面對一個對自己起了殺心的男人，隻有把他殺掉才能避免後顧之憂，哪裡還有功夫去想什麼情情愛愛。

她從來都沒把他的感情放在心上過。

“你覺得我會殺你？”

克洛斯唇盤揚起一抹冷然的弧度，刹那間，好像又讓人看到了曾經那個殺伐果斷的他：“如果說我沒有呢？”

如果他沒有，她就不會從過去回到未來。

輸赢已分，甯昭不想再糾結這些無謂的話題。她伸手抓住芯片，轉頭就往回走。

芯片握到手心的刹那，一陣冰涼微痛的觸感鑽進她的肌膚。它緩緩融入她的身體，直到徹底消失不見，甯昭面前的提示再次更新。

【虛妄之都：100％】

也就是這時，一段記憶忽然如潮水般湧進甯昭的大腦。

那是她在墨西哥小鎮的那個夜晚，李紹與克洛斯把她和沈書言一前一後堵在巷子裡。隻不過，在這段回憶中，甯昭不是她自己，而是站到了克洛斯的視角。

“你說你從我身上學會的第一件東西是狠心，那你就應該知道，這個隻認識幾天的女人對我來說其實并不是那麼重要。”

她看到沈書言握着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掐着她的脖子，強迫她的頭抵在克洛斯的槍口，譏诮地看着克洛斯說着這番熟悉的台詞。

她還記得，這時的沈書言已經在給她傳輸控制權，這麼做也隻是為了送她離開。

“倒是你，你舍得嗎？克洛斯，不要以為你很了解我。這個女人天真可笑，你也未必比她好到哪裡去。”

沈書言的話音剛落下，矗立在巷子後的房子裡就一閃而過凜冽的白光。

在克洛斯的視野中，他能清晰看到一個狙擊手在房子二樓架着槍，槍口對準的方向正是甯昭的頭。

消音器的聲音響起，克洛斯心下一驚，想也沒想就擡手往遠處開了一槍，然而為時過晚。

當他回過神來時，面前的甯昭早就已經消失不見。

毫無征兆地，這段記憶在芯片植入甯昭身體的一瞬間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她停住腳步，想到克洛斯剛才的話。

“如果說我沒有呢？”

悔意頓時将甯昭裹挾。

她深呼吸一口氣，停頓了幾秒，但很快就緩過神來。

最後，她仍舊頭也沒回地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