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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國公府請來的媒人很是利索,納吉結束之後,便是納征。
越國公府誠意十足,李氏看着長長的禮單,眼中閃過不少妒忌神色,婚期随之定下。
日子定的很急,李氏實則不大滿意,因着府中什麼都沒有準備,對比越國公府的聘禮,他們的嫁妝可不好出,時間着急,有些東西少不得要高價置辦,李氏舍不得嫁妝,卻又想着小兒子去書院的事兒,隻能咬牙定下。
就連程胭也沒有想過事情能這般順利。
她出嫁的這一日,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婚禮熱鬧而盛大。
程胭一早就被喜娘叫醒,從早忙到了晚上。
越國公世子越洹親自來迎親,給足了程胭體面。
她舉着扇,跟在越洹的身後,透過紅紗扇面,她瞧見了前頭那個穿着紅色婚服的高大身影。
程胭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丈夫。
婚禮的流程繁瑣而複雜,程胭并不懂這些,李氏也不會為她打算,唯有喜娘盡職盡責在一旁提點。
在喜娘的提點下,她順利走完婚禮的儀程,心懷忐忑的被攙扶進去新房。
程胭端坐在婚床之上,手中還舉着團扇,喜娘進屋時,程胭的雙手已經微微顫着,也不知舉了多久。
“新娘子快歇一歇,世子還在外頭敬酒,也不知何時回來,這扇子一直舉着也不是個事兒。”
喜娘善意提點,程胭這才将扇子放下,輕輕的揉了揉手腕。
入目所及,一室奢華。
丈夫還未歸來,程胭全然不知自己這時應當要做什麼,喜娘将春蘭采荷喚到一旁,耐心的吩咐着什麼,分明在同一處,她們幾人說話時也不曾避諱。
但程胭卻什麼都沒能聽見,她告訴自己不要緊張,要冷靜些。
可直到越洹回來新房,她也沒能将自己哄好。
身旁的喜床塌陷下去,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程胭回過神後緊張不已的抓起團扇。
她微微垂着眸,目光平視前方努力的忽略身旁帶來的壓迫。
隻是盯着團扇,眼睛也沒有眨一下,直到眼睛幹澀不已。
越洹坐在一旁,随意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朗聲吩咐人退下。
喜娘和丫鬟均在一旁伺候着,按着規矩他們後半夜也要在外頭伺候,這會兒更是不能離去,但國公夫人特意吩咐過,一切聽從越洹吩咐。
新房中驟然少了不少人,瞬間安靜下來,但程胭卻愈發緊張起來,她隻聽得見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團扇被她捏的很緊,她不敢去看越洹,可越洹卻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她,雖說隔着扇,他看的也并不正切。
但也知曉眼前這人日後便是自己的妻子。
念過卻扇詩之後,程胭才小心翼翼的放下扇子,她望向越洹,不過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世子。”
越洹聽見這稱呼,微微的一愣,但很快就回過神來,他端起桌邊的合卺酒,遞給程胭。
也沒等她有所反應便一飲而盡。
程胭不曾飲過酒,即便這酒不烈,她也有些不适,還沒等她緩和過來,耳邊就傳來了越洹的聲音。
“你我既已成了夫妻,有些事也應當早些說明白。”
“從今往後,你我夫妻一體,你須得謹言慎行,莫要學些不正風氣。”
“青雲梯雖好,可登高一事,須得腳踏實地。”越洹的聲音不大,卻足夠程胭聽得清楚。
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猝不及防的砸向程胭,她腦中發懵,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是,請世子放心,我都明白。”程胭低聲回應。
她端着冷靜皮子,腦海中卻思緒萬千。
越洹望向新婚妻子,臉色平靜非常,不辯半點喜怒,他看着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屋子,卻覺得這裡是那麼的陌生。
從定下婚期的那日起,他院中就陸陸續續添置上許多物件,這些物件一點點侵占他的屋子,無不昭示着這處即将要迎來它的女主人。
程胭的反應出乎越洹意料,他本以為自己這般說,她會同他大吵大鬧,結果卻…
程胭很安靜,他不說話時,她更不會多言,可這般安靜,還是沒能讓越洹滿意。
“夜深了,你也累了一日,早些歇息。”越洹淡聲說完,吩咐丫鬟進來伺候程胭,便徑直走了出去。
腳步聲漸漸遠去,程胭望着桌上的合卺酒出神,頭上繁重的首飾被盡數拆下,春蘭采荷伺候她梳洗。
今日越洹去程家迎親,她出門時耳邊傳來許多吉祥話,一聲聲恭喜中,還夾雜着不少豔羨。
程胭聽得分明,她的心中是有隐隐歡喜的。
越國公夫人是母親的閨中密友,程胭幼時見過她,那時候她稱呼國公夫人為姨母。
程胭那時也是見過越洹的,隻是那記憶太過久遠,她長大後奮力回憶,也不過是想起一個模糊影子。
但卻是這模糊身影,支撐着她這麼多年勇敢的堅持下來。
若說她對越洹有多麼喜歡,那定是假話,程胭說不清自己心頭是何感情,終歸對于這場婚事,她還是在意的。
備嫁時,心中也是有期待的。
可今日這情形,卻是程胭始料未及的,丈夫這是…不滿意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