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是覺得我畫的不好嗎?”
“是...是很會畫畫。”她眸中閃過失落,心中亂煩,回答的驢唇不對馬嘴。
看着畫紙,她指着人形頭部上的一個黑點,心不在焉地問:“這是郎君滴下來的墨汁嗎?”
沈寄時眸光一頓,解釋:“這是那人臉上的一顆痣。”
橋妧枝點了點頭,卻突然想到什麼,猛地擡頭看他,“你看得到他的臉?”
沈寄時意識到什麼,眸光一沉:“你看不到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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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裡明月高懸,後半夜卻滾了一晚上秋雷。
清晨,長安百姓出門一看,預料之中的未曾落雨,一時之間一片唉噓。
茶樓酒肆不再妄談天家事,隻是偶爾對着蒼穹發出幾聲歎息。即便是街頭的黃口小兒都知道,這樣下去必然動搖國之根本,隻是老天爺不下雨,當今聖上又一意孤行,誰也沒有辦法。
幾個書生坐在茶樓靠窗一側向下眺望,興緻缺缺看着長安街頭景象。大家都知道,與之前比,如今的長安已經遠不如從前了。
一人飲了口茶,對立在窗前看景的青衫男子道:“張君如今身體可好些了,真是不巧,好端端地怎就生了病,正好錯過前日詩會。”
“前些日子患了暑熱之症...咳咳......今日還未能好全。”
那人歎息:“那真是可惜,不然憑借張君的才能,定然能憑借前日的詩會在長安揚名。”
張淵扯了扯嘴角,目光掃過長安百姓,歎道:“不敢,十年寒窗不為揚名立萬,所求不過是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
那人大笑:“張君以天下蒼生為己任,我等甘拜下風。張君,今日外面有風,你病體未愈,還是過來喝杯茶吧。”
張淵目光緩緩收回,轉身拱手道:“這便來了。”
茶樓喧鬧,種種聲音交織在一起,響徹長街,有一瞬間,好似又回到了數年前的盛世長安。
橋妧枝行在街上,腳步一頓,突然仰頭望向茶樓。
不知是不是錯覺,剛剛有一瞬間,她覺得有人在樓上看她。她不知這是不是錯覺,畢竟茶樓觀景之人衆多,興許隻是陌生人短暫的目光停留。
想通了這一點,橋妧枝回過神,撐傘繼續往高角巷走去。
長甯坊坐落在長安城邊緣的地段,其中高角巷便是坊間最重要的主巷,内裡人家衆多,行人往來不斷,最是喧嚣熱鬧。
沈寄時立在傘下,不知她為何會來這裡,隻是她不說,他便也沒有問,隻乖乖看着少女與轉角處的大娘問話打聽。
“你打聽孫家?是哪個孫家?”
橋妧枝遲疑了一下,道:“是尚有一未及笄小娘子的孫家。”
“原來是她們。”賣菽乳的大娘在裲裆上蹭幹淨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指着巷子道:“一直往裡走,轉角處最破落的一個木門就是了。”
“多謝。”橋妧枝從袖中掏出一錠銀錢,放到大娘攤位上,轉身照着大娘指着的方向走去。
大娘一愣,粗糙的手掌動了動,最終沒有說什麼。
孫家的木門确實破舊,橋妧枝站在布滿裂縫的門前,聽到裡面傳來噼裡啪啦的劈柴聲,她聽了一會兒,上前扣門。
“誰啊?”
粗曠的屬于男子的聲音在門内響起,很快,劈柴聲停了,門内又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橋妧枝皺眉,不是說,家中隻剩下一個小妹了嗎?
正想着,木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開門的男子看到橋妧枝的瞬間便是一怔。
“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