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興侯有負皇兄信任,借馬林獵場案與女相勾結,其心可誅。皇兄還在等什麼?”趙雲旗在殿内打轉,面色焦急。
趙松雲坐在桌前,眉頭緊鎖,沉聲說:“如今搜府一無所獲,朕怎能不清不白地草草斷案?”
“一無所獲便是最好的收貨。”趙雲旗向前一步,雙手撐在桌案上,似是有心無力,咬牙說,“若他趙乘風有能自證清白的東西他為何遲遲不肯拿出來?皇兄既已将他軟禁,難道他不曉得将對自己不利的罪證銷毀嗎?皇兄,清醒些,如今念不得手足情深。”
趙松雲閉起眼,眉頭擰成川字,面對趙雲旗的質問,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趙乘風一事已經擺在眼前,他到現在也未曾為自己辯解一句。
“皇兄不妨聽我一言。”
殿外傳來一道女聲,其中還摻雜着門口公公阻攔的聲音,“公主不可,皇上與璟王殿下商議政事呢。”
趙玉竹執意要闖,門口的公公不敢碰她的身阻攔,到底是沒攔住。
趙玉竹進門便跪在地上,叩頭說:“皇兄恕罪,我實在有要事想報,門口的公公卻遲不進來通傳,不得已隻能硬闖。”
趙松雲擡頭睨趙玉竹一眼,開口:“若真是為要事而來朕恕你無罪,可若是小孩子家家的戲言,朕現在沒心思聽,你也知道私闖政和殿是個什麼罪名。”
趙玉竹又叩了個頭,說:“今日是臣妹要去萬佛寺祈福的日子,回府途徑扶興府,發現有一人鬼鬼祟祟在那四周遊蕩,讓人抓了來瞧才發現,那是扶興侯的親信,項天川。他手上有東西,臣妹如今鬥膽将人帶來,或許能助皇兄解開一籌莫展之事。”
趙松雲的眉頭似乎松開了些,他望着趙玉竹,擡手說:“既如此,便讓人進來,朕自有分辨。”
方才攔着趙玉竹進門的公公還守在門口,此時聽了這話馬上識趣兒地出去将人帶進來。
項天川進來便跪,他重重磕了個頭,說:“請皇上明辨,我主子是清白的。”
趙松雲端坐,說:“沒有能證明的東西,朕如何信你這三言兩語?”
項天川當即從懷中掏出幾封泛黃的紙,舉過頭頂,說:“小的自然不敢來禦前妄論。”
趙松雲殿内沒有侍候的人,他沒有自小一起跟着的親信,那些宮女太監他一概不信,商讨要事時都早早将人遣散了。
趙松雲擡眼望了眼趙玉竹,趙玉竹随即會意,從項天川手中接過書信,畢恭畢敬地呈了上去。
趙松雲接了書信,神色從淡然轉變為惱怒,他将信重重砸在桌案上,怒喝:“誰叫你到禦前胡言亂語的,為給你主子脫罪無所不用其極,來人,将此人拖下去,不用等明日午時了,即可杖斃在殿前!”
“小的今日來存的便是死志!”項天川的聲音陡然放高,“但小的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主子為了皇上的正統之名,事到如今都不願将這書信拿出來自證清白,待皇上之心天地可鑒!皇上要小人的命盡管拿去,但我主子斷然沒有背君禍國之心,皇上明鑒!”
項天川說着又重重磕了個頭,力道極重,擡頭時額間已經見了血。
“你說你主子沒有禍國之心、背君之行,可崇德二年三月,崇德帝與李重舉探讨邊關事宜,為何扶興侯呈上來的那些信件中偏偏沒了李重舉的回信?崇德帝與李重舉的密信有探子接送,定然不會丢了,李重舉當年身為人臣,難道有敢不回崇德帝密信的膽子嗎?”
說這話的是趙雲旗身後一直跟着的親信,名為時佐伊,信中的疏漏便是他查出來的。
“我如今呈上去的,便是缺漏的書信!”項天川的聲音擲地有聲,他此次面聖,是存了死志的,“璟王大人何苦要置我主子于死地?璟王大人若真有查案之心,查出書信纰漏時便該去扶興府一探究竟,我主子也不會藏着;可璟王大人沒有,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令此事愈演愈烈,如今那麼多雙眼睛盯着扶興府,我主子怎麼可能将這種不齒之事公之于衆?”
透過那些信件,趙松雲逐漸清楚,崇德帝的帝位是弑父所得,而李重舉協同了這場謀逆,所以崇德帝在信中不斷請李重舉回京。
馬林獵場是場鴻門宴。
崇德帝沒想讓李重舉活着回去。
此事不能公之于天下。
崇德帝帝位來名不正言不順,那麼這個他禅讓的位置也無法讓衆人信服,自他往後的所有皇帝便都非正統。
朝堂上狼子野心的比比皆是,人人都曉得崇德帝的老子仁德帝在位時看重的是自己的長子,那位長子尚存于世,若此事張揚出去,難保不會有人聲讨,主張将皇位歸還給那位長子。
屆時趙松雲便成了衆矢之的。
趙雲旗身後另一親信程回舟也向前一步,項天川那話明顯是咬了趙雲旗,他不能看着自己主子認下來:“扶興府不是沒派人搜過,那時為什麼不拿出來?”
“敢問璟王大人,搜府的人是誰?”項天川自己問了,又自己答了,“平昭侯。這些書信能讓他瞧見嗎?這些書信不能讓外人瞧見,見過這書信的人都該死,可殺一個深得民心的權臣談何容易?我主子權衡利弊,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項天川說着,轉而望向趙松雲,他放低了語調,看着恭順起來,他說:“皇上震怒,不願召見我主子。這些日子主子存了死志,想将這秘密帶到棺材裡,主子于我有恩,我實在沒法看着主子帶着污名含恨而終。若璟王大人沒有急功近利,此事何至于此?璟王大人如此急不可耐要置手足于死地,小人鬥膽發問,璟王大人安的是什麼心?”
“請皇上明鑒!”程回舟與時佐伊相繼跪下。
“書信尚能僞造,請皇上送至大理寺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