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枝姐姐。”浮瑤恭恭敬敬一福身，心平氣和向她解釋：“昨夜貪杯飲酒醉，失儀沖撞了娘娘，所以準備了些溫養脾胃的吃食想給貴妃娘娘送去，就當是給娘娘賠禮請罪。此刻天色雖暗，卻不到戌末，還未到整殿落燈的時辰，我想應該沒有觸犯入夜之後不得擅行的宮規。”

“誰告訴你隻有戌時末才算落了燈？”瓊枝還沒開口，一旁的凝香便趾高氣昂道：“娘娘今日疲累得很，早早沐浴休息了，照飛凰殿的規矩，此刻已算是落了燈，你現在還在宮中亂走便是觸犯宮規！”

“抱歉，我不知娘娘已經休息了，這便回宮。”浮瑤暗歎今日出門不利黴運連連，撞見整個飛凰殿最刻薄難纏之人也就罷了，連貴妃娘娘都一反常态早早休息，看來今日這頗為用心制作的吃食是無緣被娘娘品嘗了。

“慢着！”浮瑤轉身欲走，誰知凝香竟不依不饒叫住了她，轉頭對瓊枝道：“瓊枝姐姐，你可得好好責罰她才是，免得這丫頭越發恃寵而驕，淨知巧言令色讨娘娘歡心，仗着娘娘的寵愛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記得——”

“啪！”

凝香話還沒說完，臉上忽然挨了重重一巴掌，她錯愕回頭，卻見瓊枝高高舉着巴掌對她怒目而視。

“蠢貨！浮瑤姑娘最得娘娘喜歡，連飛凰殿側殿都住得，還用守宮規宮紀嗎？”瓊枝冷冷啐了她一口，轉而往向浮瑤，一改先前倨傲模樣，滿臉盈盈笑意：

“浮瑤姑娘，凝香這丫頭蠢鈍如豬，不知娘娘喜惡，你别和她一般見識。姑娘要求見娘娘自然無有不可，我這就領你過去。”

她态度驟變，轉眼間熱切積極，反而令人生疑。

“還是不麻煩瓊枝姐姐了。”浮瑤垂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食盒，惋惜道：既然娘娘已經睡下，浮瑤就不打擾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瓊枝此刻竟滿臉堆笑，不顧浮瑤意願，親昵地挽起她的胳膊就往飛凰殿正殿而去，“姑娘别聽凝香那蹄子亂說，這才戌正，娘娘哪能這麼早就睡下呢？她不過是見你得寵，一時眼熱罷了。娘娘一向疼愛姑娘，看到姑娘親手熬了粥，開心還來不及，怎會責怪姑娘呢？來，我引你去拜見娘娘。”

瓊枝的态度明顯有異，浮瑤躊躇片刻，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食盒，最後還是點點頭道：“好吧，那就勞煩瓊枝姐姐帶路了。”

這花果粥看似簡單，其實頗費心思，放到明天可就真的浪費了。她隻在殿前悄悄看一眼，若娘娘真的睡下了她立刻離開便是，想來不會影響娘娘休息。

*

片刻後，瓊枝推開正殿大門，引浮瑤進入。

白日裡熱鬧非凡、氣派萬千的飛凰殿此刻格外安靜，與平時夜間浮瑤随侍在貴妃身側時也完全不是同一番景象。

偌大的前殿燈火通明卻不見一個宮人侍奉，整個大殿安靜得落針可聞。

浮瑤站在門邊，幾乎是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剛想抽身而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隻聽“砰”地一聲輕響，殿門在浮瑤身後陡然阖上，瓊枝故意壓低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姑娘不是要給娘娘送吃的嗎？勞煩姑娘自行移步内殿，恕我不能奉陪了。”

“……”

說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與此同時，與前殿一牆之隔的内殿中隐約響起熟悉的聲音：

“……茗珂，浮瑤那孩子就在我宮中，你這做兄長的，不想見她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