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座之上的蒼梧澤似是完全信了蒼梧淮口中之話,隻聽一聲脆響,一方上好的徽墨被蒼梧淮拂落龍案。
“清兒。”蒼梧澤冷眼看着他,沉聲問:“朕竟不知,平日你就是這般對待與自己血脈同源的手足兄弟嗎?還是說,你也認為他是妖魔邪祟、血統不正嗎?”
北溟禮教森嚴,極重孝悌之道。宮中貴人,朝中官員率先以身作則,在朝為官之人不孝不悌,輕則罰俸,重則奪官,在野百姓若有傷害手足之人,更是會被下獄嚴懲。
浮瑤朝蒼梧清投去一個擔憂的目光,再次擡起視線的時候,卻冷不防對上蒼梧淮眸光深深的眼睛。
與此同時,蒼梧清心神不禁一凜,拂起下擺铿然跪地:“父皇明鑒,兒臣萬死不敢有置疑三弟皇室血脈身份的意思。”
蒼梧澤很輕地哼了一聲,冷冷道:“淮兒是不是朕的骨肉,朕最清楚不過,也輪不到你來置疑。”
“是,兒臣——”
“罷了,不必再說。”蒼梧澤有些厭煩地擺了擺手,道:“起來吧。淮兒的來曆,朕最是清楚,就像清兒的為人朕也明白一樣。既然今日你二人都在此,朕便所幸說明白了——”
他鷹隼般的視線在二位皇子臉上掃視一圈後,緩緩道:“淮兒是朕名正言順的第三子,此番朕重病痊愈,淮兒亦有大功,若日後宮中再有流言蜚語,定要嚴懲不貸!清兒,此事便由你去辦,務必鏟除流言,還淮兒一個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身份,明白了嗎?”
蒼梧清應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
蒼梧澤又對蒼梧淮道:“這這些年你在冷宮,卻是受了不少委屈,朕該還好補償你才是,如今朕身體痊愈亦有你之功勞,淮兒,你說朕該如何賞賜你才好。”
既是救命之恩,要個儲君之位亦不為過。這
可是等了很久,蒼梧淮始終默然不語,仿佛過了很久很久,才聽見他輕快地笑了一聲,問:“什麼都可以嗎?”
蒼梧澤颔首:“你盡管開口。”
偌大的無極宮正殿中一片安靜,蒼梧清雖不動聲色,可整條脊背繃得筆直,幾乎到了僵硬的程度。
“……”
“父皇,兒臣沒有什麼想要的。”
“哦?”一時之間,不僅蒼梧清和浮瑤心中訝異,就連高坐禦座上的天子也忍不住蹙眉問道:“這是朕的賞賜,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朕都不會拒絕。”
甚至包括人人豔羨的儲君之位嗎?
浮瑤側目瞥了一眼蒼梧清,隻見他的表情漸由錯愕變做難以置信,震詫的視線牢牢鎖在蒼梧澤臉上。
反觀蒼梧淮,似乎對空氣中微妙的安靜渾不在意,隻淺淺一笑:“父皇親自将兒臣從冷宮接出,正名封賞,又告知母妃在大相國寺一切安好,已派禮部着手準備以貴妃之禮接回,如今兒臣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都已經擁有了,自然再無可求。”
“……”蒼梧澤的目光略微一閃:“既然如此,朕的承諾暫且寄下,往後你若想好了再來與朕說。”
“兒臣多謝父皇。”蒼梧淮展顔一笑,自言自語般輕聲說道:“或許很快就會用得上了。”
“清兒。”蒼梧澤轉回視線,目光沉沉看向蒼梧清,問:“你呢?今日進宮,是有什麼話想與朕說的嗎?”
“是。”片刻的失神後,蒼梧清很快一正神色,拉着浮瑤上前一步,道:“請父皇下旨,允兒臣與瑤兒盡快完婚。”
蒼梧澤思忖道:“這門婚事既貴妃在朕病重時為你定下,朕自然是認可的。貴妃也曾向朕提過,你希望與硯家姑娘早日完婚,隻是你身為一國儲君,大婚自該從重,自當請禮部好生操持,怎能急于一時?”
“是啊,皇兄——”迎着蒼梧清的視線,蒼梧淮笑道:“這個時候心急,也來不及了。”
蒼梧清冷然:“為你什麼意思?”
“因為——”
蒼梧淮毫不示弱地迎着他的視線,唇邊挂着笑,道:
“因為我也喜歡瑤瑤,我也想娶瑤瑤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