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濃煙沖天而起,舉目望去四周盡成火海,濃煙滾滾,火舌蔓延,刺鼻的氣味充斥在口鼻之間。
浮瑤雙手撐在身側滾燙的地面上,掙紮着想要起身,可四肢就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動也動彈不得。
遭火舌舔舐的窗扉倏然墜落,些許夜風從窗子裡灌入,驅散些許刺鼻的濃煙,同時送來夾雜在濃煙裡的一絲隐秘藥香。
這個味道……
是草藥“落回”的香氣。
落回能至人神志不清、渾身乏力乃至昏迷,是一味制作迷香的原料。
有人在屋子裡給她下了迷香?太醫院起火絕非偶然,也不是她一時不慎燒幹了爐子引起的火源——
根本就是有人要故意迷昏了她,想要把她燒死在這裡!
“咳……咳咳……”
已經無暇細想究竟是誰想要緻她于死地,木料燃燒時發出的“噼啪”響聲盡在耳邊,熾烈的火焰裹攜高溫逼命而來,刺鼻的濃煙竄入鼻腔,嗆得她眼淚直流,劇烈咳嗽起來。
不……不能死在這裡!
哥哥還沒有醒來,父親是個不中用的,如果連她也死去了,這個世上,還有誰會管哥哥的死活呢?
還有陽景……她答應過他的,要嫁給他……有朝一日,和他一起離開這裡,去做他們真正想做的事……
陽景……蒼梧淮……
一想到這個名字,心底仿佛升騰而起難以言喻的力量,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安心、很勇敢,閉着眼睛用力咬破舌尖,借助針紮般銳利綿長的疼痛強行刺出些許氣力,艱難地站起身,循着記憶往院門方向而去。
不能死……一定要從這裡逃出去!
近乎被火海完全吞沒的太醫院偏院俨然已不是記憶中熟悉的模樣。
地面上橫七豎八倒伏着無數墜落的橫梁,簇簇火星貪婪地吞沒四周一切可以燃燒之物,鮮紅的烈焰占據了整個視野。
氣溫逐漸升高,酷熱難耐,越發稀薄的空氣裡充斥着刺鼻的煙熏火燎氣味,灼熱的氣浪猶如排山倒海迎面而來,一眼望去,四周猶如無邊無際的火焰地獄,令人毛骨悚然,汗毛倒豎。
浮瑤在火海中踉踉跄跄躲閃行走,濃煙和熱浪緻使她已經完全辨不清方位,被越發灼熱滾燙的火焰逼往角落。
“咳咳……”
這樣不行,如此下去,很快就會被困死在這裡!
浮瑤捂着口鼻,在濃煙中痛苦咳嗽兩聲,徒勞扇了扇眼前的濃煙,試圖在一片煙霧中找到通往大門的路。
可沒等她看清自己身在何處,頭頂倏然咯吱咯吱作響。
浮瑤猛地擡頭一看,隻見被火舌燒斷的橫梁裹挾一圈烈焰松脫墜落,朝她迎面砸了下來!
*
太醫院外,策馬疾奔而來的蒼梧清停在太醫院外,翻身下馬朝浮瑤所在的偏遠跑去,可到了偏院門口,卻見沖天的火舌将整片天際照得亮如白晝。
太醫院所剩不多的宮女仆役圍在失了火的偏院外,一臉急色卻無一人闖入火海。
“人還在裡頭嗎?”蒼梧清從馬上下來,隻問了一句,見在場之人無不顫栗緘默,心裡早已明白了大半。
“那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救人!”蒼梧清劈手奪過一旁宮人手裡的水盆,兜頭一倒,帶着一身水氣,不管不顧徑直沖進火場。
在場衆人回過神來時,蒼梧清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一片烈焰裡。
“太、太子殿下!不可啊!”後知後覺的宮女仆役們驚駭欲死,放聲大喊,可哪裡還看得到蒼梧清的影子。
與此同時,又一道黑影從眼前掠過,匆匆而來的三皇子蒼梧淮閃身停在熊熊燃燒着的院門前。
掖庭總管吳公公和聞訊而來的太醫院管事一人拉着蒼梧淮的一條腿,苦苦哀求:“三皇子殿下,冷靜啊!火太大了,您不可以再進入了。”
蒼梧淮默不作聲,臉色陰沉,一腳蹬開二人。
吳公公戰戰兢兢:“太危險了,太子殿下趁人不備已經闖進入了,如果您也進去,若有個萬一,奴才怎麼和陛下交代!”
蒼梧淮冷冷拂開他的手,厲聲道:“我未來的妻子還在裡面,難道你要我親眼看着她被火燒死嗎?”
說着,也不顧吳公公的阻攔,用力甩開身上桎梏,朝火場奔去!
熟悉的院子已成一片煉獄火海,現場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刺目的火焰吞噬了一切。
“瑤瑤——”
蒼梧淮用袖子掩着口鼻,在斷壁殘垣中急急穿行。
平日裡不過數步之遙的青石闆路被烈焰簇擁着,格外難行,四周濃煙蔽日,待他一路蹒跚來到屋子前,才發現門前已然站着一人。
蒼梧淮的眸光微微閃動。
“蒼梧清。”他扯了扯唇角喚了一聲,因為口鼻被衣袖遮掩,聲音顯得有些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