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清聞聲,側首道:“房門被人從外邊鎖上了,那邊的窗子也被木頭封死了,瑤兒若在裡面,憑一己之力,絕無可能逃生。這不是意外,是有人要取她的性命。”
“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在這破案?”蒼梧淮又急又怒,斷呵一聲:“滾開!”
蒼梧清不等被他推開,主動側了側身讓開門前空間,隻見門前橫七豎八堆放着滿滿當當的破爛木頭,不僅把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還引來熊熊烈火,根本由不得人靠近半分。
若不把火勢撲滅便無法破門而入,可若是等到撲滅了火,裡頭的人不被火焚而死,也會窒息而死。人死了,堆放在門外阻礙救援的垃圾也被大火焚燒得一幹二淨,一點痕迹也不會留下,不會有任何人人知道死在院子裡的人是遭人謀害而死。
蒼梧清一拳擂在滾燙的牆面上,怒斥:“好陰狠下作的手段!”
“眼下不是發怒的時候。”蒼梧清沉聲道:“據我觀察,火是從外院飄起來的,房間裡的火勢遠小于院子裡,而房頂之上的瓦片或可取下,由房頂進入,再自内而外強行撞開門窗,或許可以逃生,若非我未曾修習輕功,也不會在此枯立許久而束手無策。”
蒼梧淮屏息凝神,強壓心中怒火,審視般看了他一眼,繼而擡頭看了看屋頂,見處處細節俱如他所言,雖不甘不願,卻不得不在心裡佩服蒼梧清觀察細緻入微。
“你說得不錯。”蒼梧淮點點頭,随即足下一點,運起輕功“燕子鑽雲”旋身廢踏上房頂。
雙腳踏上屋頂的瓦片,腳下發出磚瓦碰撞的铿铿聲響。蒼梧淮蹲身掀開一塊瓦片,那青瓦尚未經烈火炙烤,遠不及屋子牆面滾燙,輕而易舉便被他揭開,露出一小片空洞。
“果然可行!”蒼梧淮心中一喜,朝樓底蒼梧翹首仰望的蒼梧清點了點頭,又掀開幾塊青瓦,俯身湊近那塊缺口,大聲喊道:“瑤瑤——浮瑤!你——在——裡——面——嗎?”
無人應答。隻有烈焰焚燒時發出的“噼啪”聲響夾雜着微不可聞的簌簌秋風。
難道是昏迷了?
蒼梧淮心急如焚,又揭開幾片瓦片,讓那房頂的缺口擴大至可容一人出入。
“我下去看看!”蒼梧淮對守在地面上的蒼梧清道:“此地危險,你先出去,讓人速來就火!”
說完,不等蒼梧清回應便自那洞口一躍而下,沒了蹤影。
屋子裡的情形并沒有蒼梧清分析得那樣樂觀。蒼梧淮從房頂跳下時落在主屋前廳,彼時,卧室已燒成一片烈焰火海。
蒼梧淮沒在前廳和卧房前過多停留,直奔小廚房而去。
這個時間點,浮瑤必是在小廚房為兄長煎藥!隻希望火勢還沒有蔓延到那裡!
*
與此同時,小廚房裡煙霧缭繞。
頭頂冷不防傳來一陣咯吱響聲。
浮瑤悚然擡頭,隻見一節破敗的橫梁裹挾一圈烈焰松脫墜落,朝她迎面砸來!
四周分明一片熾熱,她卻像被一盆涼水從頭淋到了腳,意識一瞬間仿佛被巨大的驚恐攫取,四肢百骸猶如一寸一寸化為堅冰絲毫動彈不得。
浮瑤呼吸一窒,僵硬在原地,瞳孔裡清晰映照出逼命而來的烈焰火柱。
冷汗一滴一滴從額角滾落,在那根燃燒着的橫梁就要迎面砸來時,她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這一次,怕是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簌簌風聲從耳旁掠過,意識朦胧間,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熟悉的聲音。
“瑤瑤——”
“瑤瑤,你在裡面嗎!”
是陽景……
是他來救我了嗎?
還是說是臨死之前絕望而卑微的幻覺?
不過也好。
今日之前能聽到他的聲音,真的已經很好了……
緊繃着的神經倏然放松,心底的遺憾仿佛也被那道人聲沖淡些許,浮瑤緊蹙着的眉心緩緩松開,可預見之中的痛苦和死亡并未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忽如其來的皮肉灼燒時發出的焦香氣息。
“瑤瑤……”蒼梧淮的聲音近在耳畔,說話間溫熱的氣息竟能蓋過灼燙的烈焰溫柔地拂蕩着她的鬓發。
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對上蒼梧淮清澈如水的眼眸。
“陽……陽景?”她顫顫擡手,小心翼翼撫上對方的臉:“真的是你?”
“是我……”蒼梧淮順勢在她掌心裡蹭了蹭,一手輕輕撫摸她發顫的後背:“沒事了,我在這裡,别怕。”
浮瑤的目光懵然一瞬,随即深吸一口氣,雙臂不由自主環上蒼梧淮的腰,整個人埋進對方懷抱裡,聲音裡帶着清晰可見的哭腔,斷斷續續哽咽道:“我……我還以為……”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窸窸窣窣的人聲,刺目的紅色烈焰逐漸淡去,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人合力撞開。
一身灰燼的蒼梧清站在門外,被火光映照得晦暗不明的視線悄然落在火海中相擁在一起的兩條人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