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不打擾殿下了，傍晚再來……”浮瑤正準備離開，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太子平日裡用完膳還要再飲一盞茶才會歇下，她方才從雪瓊院走來時，堪堪看見長樂殿小廚房裡的宮女剛端着杯盤往外走，也就是說他才吃了飯還未用茶，怎可能就歇下了？

“來都來了，”浮瑤回過身來，繼續往長樂宮的方向走：“殿下若是已經歇下也就罷了，若還未歇下，我便進去請個安。”

“……”凡桐并沒有再出手攔她，隻在與她擦肩而過的瞬間，忽然壓低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

“你快走。”

浮瑤“啊”了一聲，停下腳步怔然道：“凡桐大人，我确實有事面見殿下，他——”

“你不該留在這裡。”凡桐冷冷打斷她的話，垂下眼簾，淡漠的視線在她懵然不明所以的臉上一掃而過：

“那日在東宮私牢之中，我以為你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可你卻比我想象的還要愚蠢。”

浮瑤氣懵了：“我不曾得罪過你，為何口出惡言！”

“當年擄走你兄長的人不是魏貴妃，而是太子殿下。否則你以為他救了人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你，而是把他關進自己的私牢？”

他的聲音雖輕，卻很清晰，每一個字音浮瑤都聽得清清楚楚——卻想不明白。

凡桐的意思是……當年從宮中帶走她兄長的人，是太子殿下！

可是為什麼？

凡桐的這句話簡直比方才聽白鹭“說”她的舌頭是被太子親手割掉的還要讓她覺得匪夷所思。

“……你這樣的小宮女能犯多大的錯？随口教訓兩下也就是了，何至于要施以如此酷刑？

難道是因為你知曉什麼秘密不成？”

“……”

腦海中莫名響起她自己的聲音，片刻前随口一提、毫無根據的猜想此刻竟在腦中格外分明。

難道白鹭正是因為知曉了這件事才被他……

思緒一片混亂，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想法充斥在腦海裡，兩側額角又開始一跳一跳地抽疼起來，浮瑤扶着額，面露苦色。

凡桐毫無起伏的聲音仍在耳邊：“……你比我想的還要糊塗些，明明已經看到了所有應該看的，卻還是被他三言兩語蒙騙了過去。”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光亮，仿佛有人手持火把，照亮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永夜。

“是你？”浮瑤靈光一閃，猛地擡頭與他對視：“太子妃帶我去私牢的那一天，牢門外的守衛寥寥無幾。你是東宮侍衛隊長，是你調開了大部分守衛故意讓我進去……”

“不錯。”凡桐坦然道：“否則你以為堂堂東宮暗牢，竟能容你們如此輕松闖入？”

“我、我還是不信……”額角猶如被千萬根鋼針齊齊紮穿，疼痛鑽心裂骨，浮瑤強忍着痛苦，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一些：“殿下沒有理由這樣做……還有你，即便你說的是真的，擄走我哥的人就是太子殿下，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你又有什麼心思呢？”

“殿下他……在你身上浪費了太多心力，不該再這樣下去了，而且——”他略擡了擡眼簾，迎上浮瑤驚谔的視線：“你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