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通往飛凰殿有大路和宮道隻有兩條路,大溟宮等級森嚴,規矩嚴苛,未免下人仆婢沖撞了貴人主子們,特意修築了狹窄的石頭宮道供人行走,石道曲折蜿蜒,遠不及大路方便快捷。
浮瑤沒有猶豫,攙着哥哥走上了大路。
深夜寂寥,大路上空無一人,靜得一時之間兄妹二人隻能聽見彼此破碎的喘息聲。
死一般的寂靜令人不安,浮瑤略一猶疑,忍不住開口打破這片安靜。
“哥……你當真與貴妃娘娘是舊識嗎?”
“是。”硯茗珂的聲音虛弱得幾不可聞:“她……确實是我的一位故人。我們也算相識一場,分别時自然要好好道别。”
不知為什麼,“分别”二字猶如兩記重錘,狠狠砸在浮瑤心髒上,發出沉悶的重響。
“别……别這樣說!”浮瑤聲音裡的哭腔清晰可見:“哥,我才不要和你分别。”
“傻孩子。”硯茗珂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聲音溫柔:“我要離開大溟宮,自然要和宮中的故人道别……”
浮瑤吸了吸鼻子,一言不發。
硯茗珂的聲音明明還在耳邊,可她卻覺得哥哥離自己越來越遠,仿佛一個轉眼就會徹底消失不見。
“隻是瑤瑤……你要明白,再親密的家人、再無間的朋友,都有分别的一天。你的路很長,無論是我還是其他人,都不能陪着你一路走完……”
眼淚難以抑制地從眼眶裡滾落下來。
“别說了。”她咬緊牙關一字字道:“不要再說了。”
硯茗珂一向對她有求必應,可是這時卻不顧她的請求,兀自往下道:
“瑤瑤,你也是行醫之人,想必早就看出來了,我已經回天乏術,你的路,我怕是不能再陪你走下去——”
最後一個字還來不及說出口,他就因體力不支,猝不及防地往地上滑倒。
“哥!”浮瑤驚叫一聲,雙膝跪地,固執地拉起他的胳膊往肩上放,腳下搖晃着半背半拖把他馱到了背上。
“誰說不能!”她咬着牙道:“我偏要與哥哥一起,飛凰殿就快到了!”
“何必……”硯茗珂在她背上歎息道:“若我此刻倒下,或許是天意如此,不讓我再見她一面。”
“不會的,我一定帶哥哥到飛凰殿。”
“倒是你,”硯茗珂在她背上道:“往後我不在了,沒人護着你,千萬小心……别再讓人有機可乘,诓騙了你去……”
浮瑤用力地搖搖頭,眼淚無聲流出。
“别哭了。”硯茗珂無奈道:“你這副模樣,我便是走了也不會安心的。”
“當年我就該死在城外,現在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像從上天那裡偷來的一樣……還能見到我的瑤瑤……我已經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