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燈火通明,飛凰殿地下密室仍顯得陰森詭谲,雖不像尋常地下室那般陰暗潮濕,隻是那股化不開的陰冷寒氣仍是無孔不入。
浮瑤打了個寒噤,微微側過頭,顫抖着聲音對硯茗珂道:“哥,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待在這裡。”
可一向對她有求必應的硯茗珂這一次沒有理會她的話。他勉力支撐着自己站起身來,越過浮瑤朝密室深處走。
他身受重傷,氣空力盡,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浮瑤想也沒想,拔腿上前,在他眼看着就要站立不穩摔倒在地時攙住了他的胳膊。
“哥,你——”
硯茗珂輕輕搖頭,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
“噓——”
硯茗珂止住了她的話,艱難地走進一排排排列規整、頂天立地的紅木格架中,浮瑤跟在他身邊,在走進那一排排鱗次栉比的架子之間時,猶如被無數“硯茗珂”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包圍了起來。
最外層的格架上整齊地擺放着書冊、卷軸、手稿和信箋,浮瑤随手抽出一卷書冊,在明亮的燭火中,飛快浏覽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本《昭明文選》,書頁已經有些泛黃了,但是能看得出來被保存得很好,雖有經常被翻動的痕迹,可連一點點卷邊都沒有。
《文選》兼收古今詩文,是北溟學子必讀的書目,本沒有什麼特别之處,靠外邊整整一個紅木格架上擺放的書籍大多與之類似,浮瑤本不明白魏嘉禾為何要大費周章把他們搜羅在此,直到翻動書頁時,她看見了熟悉的筆迹。
書卷的扉頁下端有一行細密的小字,裡頭的書頁裡也有好幾處密密麻麻的筆迹,這些字迹無一不是行雲流水,清雅靈秀,她從小看到大,再是熟悉不過——
正是硯茗珂的字迹。
浮瑤丢開那本《文選》又去拿架子上的其他書冊,每一本書上幾乎都能見到硯茗珂的字迹,而再往後的架子上一疊疊摞起來堆放的手稿和信箋,更是一眼就能看出是硯茗珂曾經使用過的。
不好的預感在心底逐漸放大,浮瑤攥着兄長衣袖的五指指節因不安和恐懼而微微發顫。
而在此時,硯茗珂已帶着她穿過一排排頂天立地的櫃架來到宮殿密室的正中間,那裡并排擺放着三尊石像。
與隔着層層櫃架遙遙相望比起來,此刻那三尊石像俊美精緻的面容和五官在浮瑤眼裡越發清晰。
雖是石頭雕刻而成,每一尊石像卻都如真人一般大小,通體繪以油彩,雕工精緻,色彩鮮明,衣袂翩翩,栩栩如生。
三尊石像顯然是按照硯茗珂的模樣雕繪而成,雖五官同樣精緻俊美,每尊石像卻略有不同,一者五官稚弱、一者略顯青澀,最後一尊則最為接近它本尊如今的模樣——三尊石像分别對應着硯茗珂幼時、少年和如今的模樣。
浮瑤既震撼又不解,脊背後緩緩爬起一陣濕冷冰涼的寒意,仿佛正被人不懷好意地窺視觊觎着,心頭翻湧起強烈的惡心和恐懼感。
“這是……貴妃娘娘放在這裡的嗎?”她啞着嗓音道:“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硯茗珂卻仿佛對眼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趁浮瑤被石像吸引拂開她的手繞過石像推開一扇隐秘的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