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傾的聲音已經虛弱模糊得微不可聞,說到最後,仿佛隻剩下輕弱的喘息聲,而說完這句話卻又像是回光返照似的,眼睛裡陡然浮上滿足而興奮的光,他撫摸着皇座扶手,蒼白的臉色滿足而欣喜。
“可惜……我不會讓她如願……我、咳咳……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坐上了這個位置……咳咳……終于、終于還是做到了……咳咳,我沒有輸……”
他蒼白無力的聲音還在巍峨雄偉的無極殿中回蕩,整個人卻像忽然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似的,剛凝聚起的些微氣力轉眼散了個幹淨,話還沒有說完,便見他脖頸一歪,整個人頹然失力歪倒在皇座上,再也沒了氣息。
浮瑤不敢相信目之所見,整個人愣在原地,難以置信地望着皇座上的蒼梧清,而蒼梧淮則怔怔得看着他失去氣力的身體,臉上神情一片懵然。
北溟曾經的儲君、天潢貴胄天之驕子,竟就如此落幕。
蒼梧清仿佛還未從巨大的震詫異中回過神,身後竟驟然響起一聲絕望地悲泣,那聲音短促而銳利,仿佛一把鋒利的尖刀,瞬間劃破整片夜空。
蒼梧淮恍然回神,正想回頭查看,身旁一道身影掠過,竟是搖搖晃晃浮瑤起了身,整個人猶如一道離弦的箭徑直掠過他,朝蒼梧傾已經沒有了氣息的身體撲了過去,伏倒在他悄然無聲一動不動的身體上。
“不要!”浮瑤顫聲抽泣,抓住蒼梧清已經失力的手臂拉到眼前,雙指并攏搭上腕間,比起祈求,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般喃喃自語:“你不能就這樣死去……”
然而事實總與她微茫地願望背道而馳。
沒了。蒼梧清的身體一動不動,指尖之下的脈搏沒了,鼻息也沒了……什麼都沒了。
蒼梧清真的死了。
“他已經死了。”蒼梧淮像是終于回過神來,半拖半抱着拉起浮瑤拘在懷裡,怔然問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嗎?地火熄滅,所以北溟才會風雪交加,方才你說蒼梧清的命對你還有用,是因為你想殺了他阻止天災?”
浮瑤仿佛沒有聽見蒼梧淮的話,隻在他懷中一言不發徒勞掙紮,而她的沉默卻一點一點加深蒼梧淮的猜測。他亦沉默良久,過了好半晌才很輕地歎了一口氣,驟然收緊胳膊把浮瑤摟入懷中,另一手安撫似的緩緩撫摸她流雲般的青絲墨發。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蒼梧淮自言自語般呢喃道:“……北溟如何值得你為他手染鮮血?”
他的聲音雖輕如耳語,浮瑤卻聽得分明,掙紮着在他懷中擡起頭來,不甘道:“我什麼都沒有了,唯有北溟這片土地,是哥哥與我一同長大之地,無論如何我都要守——唔……”
話音未落,脖頸後忽然一陣刺痛,下一刻眼前真真發白,腳下站立不穩,竟就這般毫無預兆地失去了意識跌進蒼梧淮的懷抱裡。
“你想怎樣都可以,隻是我卻不想看見你手上染滿血腥啊……”蒼梧淮說着,忽然垂頭,在她耳邊溫聲道:“……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之後的事就都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