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現在沒有人走動，室内落針可聞，下鋪傳來常佩佩敲打鍵盤的聲音。

外面雨聲一陣接着一陣，枝桠在風中搖擺，寝室燈光開得大亮。

裴青藍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她半趴在床上，反應了好一會才聽明白付青橙在說什麼。

不過她不怎麼相信，手撐着上鋪圍欄，頭晃了幾下，“怎麼可能，你們關系都到這一步了，還能沒加微信？”

“這是什麼新笑話？”

“不是笑話，是真的。”

付青橙眼簾低垂，抿着的嘴唇動了動，她靜靜地說，“我真的沒有他的微信。”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裴青藍說這些，可是不說，又覺得心裡會被這個難熬的念頭腐蝕到不能呼吸。

盛放說他喜歡她，對她表白過，可是他做的事她好像又不怎麼能看得懂。

他會送花給她，為她塗藥，會牽着她的手在路上走，所有親密的接觸他都不吝啬對她做，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從來沒提過要加她微信。

是錯覺嗎？

他對她的好隻是一個公子哥無聊的消遣？

他是不是......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裡過？

所以才會在這種細枝末節露出破綻。

心跳節奏混亂，付青橙垂下手指，指甲扣住手心。

努力不讓眼眶泛紅，吸了吸氣，她爬下梯子。

裴青藍眼睛落在她身上，她本來笃定她在說謊，可是看付青橙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又難免泛起疑窦。

“橙子——”

看付青橙離開床鋪，裴青藍跟在她後面爬下梯子。

付青橙背對着她，她們平時學習用的桌上淩亂放着書本，付青橙把東西收拾好，從自己的桌前拿過手機。

她通訊錄裡人不多，微信一天也收不到幾條消息，最近一條信息，還是下午周朗清發來的面對面建群。

裴青藍坐在她旁邊，付青橙頭頸低垂，沒有紮起的長發遮住一半白皙的臉孔。

她本來臉就小，給頭發這麼一遮，整個臉蛋幾乎要看不見。

裴青藍看不到付青橙的表情，不知道她有沒有哭，猶豫地看了她一會，她把闆凳搬到她對面。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說實話，憑校草對你那個上心的樣子，我不相信他會忘了問你要微信......”

裴青藍神色嚴肅，“是不是你自己忘了？”

話音落下，付青橙握在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

屏幕猝然亮起燈光，一個小紅點跳出微信界面。

裴青藍視力好，一眼就看到有人在給她發消息。

她立刻大驚小怪地跳起來，嘴裡興奮地發出聲音，“你還騙我，校草都發微信給你了。”

比起她詫異的尖叫，付青橙面上不露情緒，她握着手機，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掃過。

是他嗎？

是不是他在作業群裡看到自己，終于想起來沒有加她？

小心翼翼地點開屏幕，付青橙低垂眼睛，視線鎖住發來的消息。

“怎麼樣，校草發什麼甜言蜜語給你呢？”

旁邊，裴青藍笑嘻嘻的聲音傳來。

付青橙眼睛在屏幕上掃過，兩秒後，她不動聲色地合上手機，雙手撐着桌子站起來。

“沒什麼，周朗清加我。”

“周朗清？”

付青橙嗯了一聲，她側臉看向陽台外面，撲簌簌的雨聲敲打玻璃，夜色黑沉，模糊了所有景物。

“不是他發來的。”

*

盛放忽然從她的生活裡消失了，一直到下個星期五上選修課，付青橙都沒有見過他一次。

學校裡也沒有傳來他失蹤的消息，付青橙心裡隐隐約約察覺到什麼，她沒有去打聽，不過還是從周朗清的嘴裡知道他請了十天假。

“下個星期放哥就回來了。”

階梯教室零零散散坐着學生，周朗清靠着椅子坐在最後一排，他抖了抖兩條腿，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請了這麼久的假，害我們多做了好多活，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他，高低得讓他請一頓。”

“那不難啊，後天晚上就是個好機會，就挑那個時候吧，正好大家都有時間。”

說話的是梁發，盛放沒來上課，梁發鸠占鵲巢，占了盛放的位子。

他靠着位子打遊戲，頭也不擡地說，“人嘛，也不用來太多，就我們一群去溫泉的人就好了。”

他兩個坐在後面，裴青藍本來就對盛放的事很在意，聽他們說讓盛放請客，放下手裡的書，她轉過來。

“什麼溫泉啊，盛一碗要在那團建嗎？”

裴青藍思想簡單，想事情從來不會往複雜的方向琢磨，付青橙聽她這樣問，翻書的動作停下。

盛放的位子在她後面，現在梁發把他的位子占了，她一轉過頭，正好對上梁發的視線。

在盛放的一群朋友裡，她和梁發算不上熟，她愣了一下，梁發接觸到她的視線，似乎覺得她這樣子很難得，勾着嘴角笑了笑，手放在桌上，身子半傾過來。

“我還以為你們沒聽到呢，原來你們也很在意......對了，周末你們沒事吧，一起去玩？”

他話說得不清不楚，付青橙問，“去哪玩？”

“城郊的溫泉。”

梁發說，“我哥在那建了個度假中心，正好在試營業中，他讓我多帶些朋友過去，給他那添點人氣。”

付青橙很少去溫泉這種地方，她有點猶豫，裴青藍喜歡到處跑，一聽是在城郊的溫泉，幾乎沒怎麼想就答應下來。

她點了點頭，“好啊，我去。”

“裴裴——”

付青橙覺得她答應得太快，在旁邊扯了扯她的手臂，叫了聲她的名字。

“怎麼了，去泡溫泉很舒服呀，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去多好玩呀，還能打牌。”

“就是就是，裴同學說得有道理，橙子同學，你跟我們一起去吧，你不放心我，難道還能不放心放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