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橙坐的位子正對餐廳落地陽台,涼風從外面灌進來,她剛吹幹不久的長發垂在肩頭晃了一下。
發尾的茉莉香氣在身邊散開,味道不濃烈,盛放手扶着移門走進來,鼻尖被清淡的香風掃過。
聞到并不陌生的熟悉氣息,他臉色停頓了一瞬。
循着香氣,目光找到坐在對面的少女。
她換了衣服。
頭發也不是剛剛亂糟糟的模樣,柔軟垂順地披在身後,露出綢緞一般的光澤。
她似乎沒有注意到他走進來,一張雪白的小臉側向一邊,手撐着下巴,在和旁邊的女生說話。
盛放眉梢不自覺動了動。
這副人前人後兩張臉孔的模樣,哪裡還是剛才下嘴撕咬他的流浪貓的樣子。
想起剛才在走廊的一幕,盛放纏着紗布的右手虎口隐隐地開始癢麻,他呼吸加重,心跳不可遏制地加速跳了一下。
盛放覺得自己有點變态,被她咬了居然還這麼開心,他咳了一聲,轉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随手将後面的門關上。
在戶外吹了一會風,他身上帶着微濕的涼意,剛放下手機在桌前坐好,周朗清便拿了一個暖手寶丢到他懷裡。
“剛充好電的,你手上弄傷了,焐一會吧。”
“我不用這玩意。”
盛放皺眉,臉上露出嫌棄的樣子,他閑閑地在桌前坐下,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裡,“一點小傷不礙事。”
“拜托,被玻璃割破了血管也叫小傷?你是不是覺得骨折了才算大事?”
周朗清大聲叫出來,桌上在聊天或玩手機的人聽到,一個兩個停下動作。
付青橙臉上也怔了一下,她轉過頭,盛放眼睛盯着暖手寶,察覺到她的視線,目光不期然和她對上。
度假中心每個人都是單獨一間客房,在座的人不知底裡,以為盛放隻是單純地被玻璃劃傷。
這時就有人端着酒杯含笑關切,“手傷了不是小事,盛少還是注意一點,不過我看客房裡也沒放什麼玻璃制品,怎麼會被割傷?”
盛放把那杯喝了一半的酒又端在手裡,視線垂直落在酒杯,他淡淡地說,“是浴室的玻璃。”
“浴室?”
問的人笑出聲,“盛少可真會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
盛放轉了目光,視線在對面的幾個人身上掠過,最後停在某個心虛的人身上,“世上每天都會有一些意外發生,車禍、溺水、外傷......不巧,我就是那不幸的一個。”
付青橙差點又被水嗆到,抓住壓在腿下的裙擺,她低下眼睫,欲蓋彌彰地擡手遮住臉頰。
“橙子,你不舒服嗎?”
她臉上神色變化明顯,張小柔湊到她跟前,不知内情地指了指她的頰邊,“臉都白了。”
“沒事,換季的時候我就會這樣。”
付青橙嘴角擠出笑容,她沒看對面,抱着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多喝點熱水就好了。”
“聽到沒有,要多喝點熱水。”
聽到自己的話被重複,付青橙一怔,她看向聲音來處,對面,周朗清手搭着盛放的肩,奪下他手裡的酒杯。
“你待會還要吃藥,這個時候喝酒,不要命了?”
周朗清苦口婆心,“頭孢配酒,說走就走,沒聽過?”
“周朗清,你怎麼那麼像放哥的小媳婦?”
梁發手裡敲着筷子,他坐在一邊,略含深意的眼睛看着兩人,“别告訴我你們兩個有情況?”
“怎麼,你嫉妒?”
周朗清把從盛放手裡奪下的酒杯擱在桌上,他捏了捏眉心,眼神很是挑釁地回視梁發,“不然你也來?”
“别别别,我是有男德的人,絕不奪人所愛。”
梁發笑嘻嘻,他問這個問題本來就是想看熱鬧,眼神瞟向對面坐着的付青橙,他掩住嘴唇咳了一聲。
“我看你也别奪人所愛了,免得弄得放哥孤家寡人。”
他話裡意思暗示的明顯,付青橙不想搭理,她低着頭繼續抱着水杯喝水,裴青藍圍觀幾個人,拿手機在桌子底下發了條消息給周朗清。
付青橙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她腦子裡在想盛放手被割傷的事,難道他浴室裡的玻璃被他打爛了嗎,他為什麼要打爛,因為沒人給他送浴巾發脾氣?
“橙子,橙子......”
正想的入神,張小柔在旁邊推她胳膊,小聲叫她,“周朗清在跟你說話呢。”
付青橙擡頭。
和盛放折痕深邃的雙眼皮不同,周朗清是眼角銳利的丹鳳眼,他面皮白淨,笑了笑,眼神聚焦在她身上。
“橙子同學,幫個忙?”
付青橙:“幫什麼忙?”
周朗清偏頭,視線落在旁邊手纏着紗布的人身上。
“咱兩換個位子,如果我再待在放哥身邊,梁六就要造謠我的性取向了,我被誤會了不要緊,可不能連累了你們呀。”
他說你們這兩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長了尾音,桌上相識的人看過來,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不明意義的微笑。
付青橙被這些眼神看得心裡跳了一下,她不太情願,磨磨蹭蹭地沒動。
周朗清:“可以嗎?”
算了。
付青橙吸吸氣,對旁邊的張小柔說了聲讓一下,起身推開椅子。
*
盛放右手纏了紗布,付青橙避開他受傷的地方,雙腿并攏,在他旁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