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盛放醒來的七天并不好過。
家屬陪護房一共有五間,付青橙白天和大家待在一起,晚上就住在靠近南邊的一間休息室。
盛放每天需要定點打點滴,換藥和拔針的時候付青橙就守在玻璃門外面,時間變成她唯一在乎的東西,有時候她覺得過得很快,有時候又覺得過得很慢,常常睡了一覺醒來,還是夜裡三點,可是站在病房門外盯着盛放蓋着氧氣罩的臉,她常常又能看一個下午。
到了第六天,京市的雪又積了一尺來深,還有幾天就到除夕,盛放的父母和哥哥姐姐回公司處理事務,隻剩下程潔兒和盛一碗的幾個男生在醫院。
這是危險期的最後一天,付青橙計算時間,起床以後把鬧鐘定到夜裡兩點。
她看過盛放的就診記錄,兩點往前推七天,就是盛放手術結束的時間。
這幾天她觀察盛放就診,每天要定好幾個鬧鐘,程潔兒見怪不怪,這次隻當付青橙和之前一樣,站在陪護房收拾東西,程潔兒看一眼窗外的雪,又把目光放到付青橙身上。
“剛才黃醫生查房,說最關鍵的就是下半夜,過了這半夜,明天哥哥就确保無虞了。”
付青橙看着手機,現在是早晨八點,離夜裡兩點還很遠,坐在一邊,她無聲沉默了一會。
“還有十八個小時。”
付青橙開口。
“什麼?”
程潔兒看着她,“什麼十八個小時?”
“我說,離盛放醒來還有十八個小時。”
付青橙擡頭,她看着程潔兒,心裡再次計算了一遍時間,“對,十八個小時。”
這是她這幾天唯一露出開心的時刻,程潔兒目光停在她的臉上。
付青橙仿佛沒有察覺對方在看自己,她把定好鬧鐘的手機放在桌上,拿出背包裡的化妝盒。
這幾天她不施脂粉,除了洗漱,基本沒有好好妝扮過,雖然平時她也挺少化妝,可是今天特殊,她要盛放醒來看到的是明豔而美麗的自己。
端坐在梳妝鏡前,付青橙将化妝盒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掏出來,按照順序擺在桌上。
程潔兒站在她身後,隔着鏡子,她看向鏡面裡的付青橙。
她不知道付青橙是不是在刻意欺騙自己,醫生說度過危險期,并沒說人一定會醒過來。
雙唇動了動,程潔兒移開目光,她斟酌措辭。
“橙子——”
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程潔兒猶豫了一秒,聲音微弱地叫付青橙的名字。
正在化妝的人好像沒有聽到,付青橙對着鏡子描摹唇線,程潔兒心底提了口氣,算了,她這滿心歡喜的模樣,她實在不忍心打破。
門卻在這個時候推開,周朗清和梁發走進來,屋子裡開了燈,他們也是一眼看到坐在化妝鏡前裝扮的人。
兩個男生也是心照不宣地選擇不去打擾,對程潔兒做了個手勢,他們把她叫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