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皺着眉頭,遲疑道:“炒貨?她家賣核桃的?”
身後三兩鹌鹑:她這不是在罵你嗎?
本來也愣住的大眼,聽到寸頭這話徹底憋不住笑,放開寸頭後,他仰着頭就是一陣哈哈哈。
他聽到慢慢靠過來的腳步聲,回頭看着出現在身後的男生,擦着笑出來的眼淚說:“哎,沈谕瑾你聽到剛剛那小姑娘的話了嗎?瞧着那麼安靜還挺會說哈哈哈哈。”
沈谕瑾眼中不自覺含着點笑,擡頭看了眼漸漸遠離的公交。
沈谕瑾瞟了眼發蒙的寸頭手中的照片,又想到剛剛寸頭的隔空喊話,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嗓音含着點笑:“炒貨不貴,買來吃吃。”
越朝晏平息了下氣息,搭住沈谕瑾的肩膀問了句:“不過剛剛那小姑娘你認識啊?居然讓我過來管管。”
沈谕瑾面色頓了頓,淡淡回他:“不認識。”
“噢。”越朝晏擺明了不信,但也沒太在意。
他敲了敲寸頭的頭:“這回是你們不對,居然還敢攔學姐?”
寸頭“嗷”了一聲,捂住頭敢怒不敢言,因為他打不過,但他還是要辯解:“那是因為事及我女神!”
越朝晏稀奇地“喲”了一聲,上下打量他幾眼:“你還有女神了啊?”
寸頭聽這話得意地擡起頭:“那是,你們是不會懂的!我女神簡直打遍天下無敵手,一人揍翻五個,我這樣的她能一次抱起倆呢!”
越朝晏沉默一瞬:“…女金剛?”
寸頭氣得嗷嗷叫:“你才金剛呢!我女神很漂亮的!”
越朝晏被他吵得腦子吱吱痛。
他揉了揉額頭,拍了下寸頭的肩膀,“行了,知道你女神是女金剛芭比了。”
寸頭比他矮大半個頭,聽這話簡直火冒三丈,嚷嚷着就要沖上去和他決鬥,身後那幾隻鹌鹑生怕他有去無回,連連扒拉住他。
越朝晏見他這架勢,後退一步,用指頭挖了下耳朵鄙視說:“女金剛芭比有什麼不好?又漂亮又強壯還健康,你自己連金剛都比不上呢。”
寸頭打不過就算還說不過他,甚至莫名覺得這話挺在理。他恍然聽到他最後一句話,被創得呆立幾秒。
而後嘴一撇,眼眶通紅,拽着書包轉頭就跑了。
幾隻鹌鹑在後面“哎哎”“老大”,連着喊了幾聲,戰戰兢兢給兩人道别就追随老大步伐而去。
沈谕瑾看了幾個小孩身影漸漸跑遠,無語地瞥越朝晏一眼:“欺負小孩,好玩?”
越朝晏撞了下他肩膀,吊兒郎當攤手:“幾個小鬼頭,再說那哪算欺負,一沒打二沒罵的。”
沈谕瑾懶得搭他話,踏步往前走,他倆都是騎車來的,不過停在了學校前邊幾條街的停車道上。
從校門口過去要走五六分鐘的路。
兩人并肩走着,越朝晏忽然顫抖起來,沈谕瑾瞥一眼他扭曲的嘴角,擡步離他遠半步。
下一刻,憋了一節晚自習的後勁上來,越朝晏哈哈大笑,邊笑邊嘎嘎樂,還伸手想拍沈谕瑾的肩膀,被他斜身躲過:“哎喲,以前咋沒發現高一那些小鬼那麼有意思。”
他收回手,放在嘴邊捏着嗓子眼說:“沈學長~你是我的,神!”
他這語氣過于揉捏造作,膈應人的同時透着搞怪,沈谕瑾沒忍住勾下嘴角,送他兩字評價:“有病。”
越朝晏咳嗽一聲,從發癫的狀态裡恢複正常:“哎,不是我說,你怎麼想到和三中那人換科目的啊?”
沈谕瑾看着一中校外沿邊擺的街邊小攤,閑閑的:“那人找我換,我就換了。”
“我呸,”越朝晏翻着白眼,“你這話就騙騙同學吧。我看你是等成績那會兒就決定和人換了,那小子也是可憐被你盯上。”
沈谕瑾挑下眉梢沒有否認:“抽簽的,一中也在,可惜沒抽到,況且也是他自願換的。”
他嘴上這麼說,語氣未含半絲可惜,反而透着股這就是命的感覺。
越朝晏:“……你還挺閑,等成績那會還能搞個抽簽。”
這考試題考完當場改,最多隻用二十分鐘。
沈谕瑾笑了下沒說話。
越朝晏摸了摸下巴:“不過秃鵝也是慘,上周四才被你氣夠嗆,今天又被駕哪兒,聽你用他的八大胡咧咧慣語堵他哈哈哈。”
“不過他居然那麼容易放過你,也是奇了,明明上星期四氣得直接把你換去考試。”
“市聯考出題而已,他上次是被林姐訓得沒面,才從我這讨。”沈谕瑾風輕雲淡揭了郭揚肖老底。
他們班英語老師姓林,宴海師大畢業研究生,年近三十,全班都喊她林姐。能帶A班的老師資質都好,同時對領導都比較不假辭色。
越朝晏點頭,“也是,這個市聯考要不是上邊規定,一中可能都不想參合,而且理科組還騷操作搞考試,像文科組抽簽多好啊。”
他又有些歎息沈谕瑾這事不關己的厚臉皮:“瞧瞧你這話說的,人秃鵝會被林姐訓,還不是因為你。”
一中課業繁多,高一每天的作業量就直線上升,更别說即将升為高三的高二年段,每科一份破卷子那是不用說的。
更離譜的是一中晚自習上三節,近兩節都有老師占着上課,學生天天苦得要死,耳朵裡聽着一份卷子的講評,還要見縫插針地寫另一份卷子。
沒寫?那好咯,教室後頭站去吧,當然,這是老師比較善良的情況。
老師不善良?
那好咯,門口排排站去。
反正吹風打雨曬太陽也沒人管,就是一顆地裡凄楚的小白菜。
時不時還要被路過的同學和對面樓的學弟學妹瞅一眼,就地成為觀光地。
慘噢。
所以很多學生都學會成為堅強的“兩面派”,成為能夠聽一耳朵評講,還能接着寫另一份卷子的強者。
可謂玩得好一手暗度陳倉。
當然,靠走廊的同學一般都會下意識有所收斂,因為他們需要警惕的不止是台上的老師,還有走廊會兜窗往裡看的其他老師。
——當然,非要具體到名字就是李揚肖,他們敬愛的教導主任。
而這個一般裡,自然不包括沈谕瑾這種奇葩。
周四他們上着英語課,林姐在上頭評講前一天小測的完型閱讀卷,大家一支紅筆一支黑筆在下邊吭哧吭哧忙碌着。
靠走廊的同學怕被捉,隻能無聊地提前寫着英語報紙。
一整列就沈谕瑾正大光明刷着化學卷。
何出此言?
這位哥直接把英語卷疊一邊,占着角落刷卷子。
樣子都不裝一裝。
更絕的是李揚肖當時正巧來高二巡查,他随便瞥一眼高二A這群好學生,正要走開就直直看到走廊邊邊一列裡顯得格外與衆不同的沈谕瑾。
然後他過去趴外邊窗戶,一看一個不吱聲,愣是死死瞪着沈谕瑾寫完一面卷子。
而後沈谕瑾似有所覺,撇頭正對上郭揚肖目眦欲裂的表情…,他愣了下,面上毫無心虛,反而勾着笑對郭揚肖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寫他的化學卷。
郭揚肖站外邊險些給氣個仰倒,正要開後門進去逮沈谕瑾,結果被沖出教室的林姐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站教室外面吸引學生注意力,嚴重影響課堂教學秩序。
然後,這本來已經定好的考試人員就變成了沈谕瑾。
沈谕瑾聽到這話摸了下鼻尖,撇開眼:“那他該問老劉那天怎麼發兩份化學卷,再說,我英語卷滿分,林姐都隻睜一隻眼看我。”
A班學生一般都挺有主見,A班的老師在明知學生不需要聽講的情況下,都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他還在幹有關學習的事情。
道理越朝晏當然懂,但他想起那張特意挑好幾篇閱讀完型的英語小測卷以及他那張卷面上小半片的紅叉,聽着耳邊的“我滿分”整個人都開始不愉快,而後張口就來:“也是,你也是自讨苦吃了,周六那天本來定了小測,當周作業多好幾張卷子,你也汗流浃背了吧?”
預高三班,因為高中知識都學完了,所以小測變得更為頻繁,他們班那天就定了周六用來小測,小測卷對完答案自己收着,這就意味着沒有參加小測的人,要把卷子帶回去,周末還要再多做幾分卷子。
也就是說,沈谕瑾多經曆一場考試的同時,還要多擠出時間寫小測卷。
沈谕瑾顯然被這話重創。
他兀地停住步劃,淡淡看一眼越朝晏,而後拿出手機快速打了幾句話。
而後他收起手機,沖越朝晏笑了笑,繼續往前邁步。
越朝晏回過神,發覺自己不小心真的惹到這狗東西了。
沈谕瑾雖然每天看着懶懶散散挂着笑,其實性子淡,交友不算主動,但和誰都聊得來,脾氣也不錯,人緣奇迹般的格外好。
但特别熟的人才清楚,他隻是很少在意什麼,還特别會拿捏人,真惹到他,他能特别不是個東西。
越朝晏幾步追上他,心下有些不安,警惕地瞥了眼他揣着手機的口袋:“你剛剛幹什麼了?”
“哦,那個啊,”沈谕瑾睇他一眼:“也沒什麼。”
沈谕瑾看着越朝晏緊繃的面色,淡淡開口:“隻是給阿姨發了條消息,說你床底那一打寫完的習題冊後邊有個小盒子,裡面有着她喜歡的東西。”
說完他麻利地加快步伐向前小步跑去。
越朝晏愣幾秒,面色猙獰,發瘋般往前沖:“沈谕瑾!狗東西!我存了半年零花錢買的備用遊戲機!!!!那都是我的血汗錢啊!”
熱鬧喧嚣的流動攤中傳來哀嚎:“姓沈的!老子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