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惜拉住他要去開門的手,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把他扯回客廳。
“滴——”
夏知惜低頭瞧着耳溫槍顯示屏的數字。
38.1.
她就說剛剛額頭碰到沈谕瑾脖頸怎麼那麼燙,果然發燒了。
她把耳溫槍顯示屏對着,被她按在沙發裡頭,默默讓她量體溫的沈谕瑾:“你沒覺着自己體溫不對勁嗎?”
沈谕瑾瞧着耳溫槍的數值,像是稀奇般盯了幾秒,撩起眼皮看她:“沒,我七八年沒生過病了。”
夏知惜一噎,居然七八年沒生過病,怪不得這麼稀奇,體溫異常也毫無反應。
夏知惜默默翻出手機,開始打字。
沈谕瑾似有所覺:“你在做什麼?”
夏知惜:“我叫我媽幫忙請假。”
沈谕瑾蹙眉:“不用,吃點藥…”
手機嗡一聲。
“我媽媽同意了,你去躺着吧,我去泡熱水給你喝藥,”夏知惜嘀咕:“不過照看病人要做些什麼?”
沈谕瑾一頓:“照看?”
夏知惜低頭點開浏覽器,搜索如何照看發燒病人,頭都沒擡:“嗯,我媽都讓我們互相關照了,你生病我當然要留下照看了。”
更何況,沈谕瑾今天找了她那麼久,還給她擋水,她要是不照看着,她都要唾棄自己不是個東西了。
她甚至懷疑對方感冒就是因為給她擋水。
而且她打心底确實有些放心不下。
她瞥着浏覽器的搜索頁,點開一個網站,網速有點慢,還沒顯示出來,她又想起什麼:“對了,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
沈谕瑾沉默一秒:“……沒什麼。”
-
夏知惜翻箱倒櫃卻沒找到一片退燒藥,反而有着一堆人狗皆宜的金銀花顆粒、阿莫西林顆粒、蒙脫石散,這才覺着沈谕瑾應該真的很少生病,給小羊備的藥比他自己需要的藥多多了。
翻到最後,能用的藥為零。唯一能用的兒童布洛芬液還過期了。
夏知惜放棄找藥,想了想,調開了地暖,而後前往廚房倒電熱水壺裡燒開的水,她想着搜索到的内容,一切都有條有理。
除了……
她把裝着熱水的杯子放到吧台,瞅着坐在吧台椅子上,雙臂交握,手肘搭在吧台杵着臉,一聲不吭瞅着她的沈谕瑾:“你不去床上躺着,這麼瞧我做什麼?”
沈谕瑾小半張臉靠着手背,泛着潮意的眼睛眼皮微聳,沒骨頭似的懶散:“我在想你要折騰多久,才會注意到我。”
他頓了頓,“嗯,注意我這個‘原因’。”
就差沒明着說,夏知惜順着查找的照料手冊玩得不亦樂乎,把他這個搜索原因給忘得一幹二淨。
翻藥看藥效簡介驚奇藥繁多的功能看了幾個來回、頭回調地暖格外稀奇,起碼折騰有十幾分鐘的夏知惜:“……”
别問,問就是心虛。
夏知惜移開目光,輕咳一聲:“你家沒有退燒藥,我看搜索說了,38度以上要吃退燒藥的,否則容易沒。”
沈谕瑾嘴唇微動,顯然對這個‘容易沒’有些話要講,話還沒吐出來,他下意識伸手握住轉身那人的手腕。
沈谕瑾:“你往玄關走做什麼?”
夏知惜納悶: “我不是說了。”
沈谕瑾更納悶,你說什麼了?還有哪有人一言不合就走的,他也沒說什麼故意氣人的話啊。
“你家沒藥,我當然要去藥店買藥啊。”
噢,這樣啊。
沈谕瑾想着,點了點頭。
手半點沒松。
箍着手腕的手,掌心幹燥炙熱,力度卻很輕,隻要随意一撇就能掙開。夏知惜本來想抽回手,但不知是那手心的溫度太熱,昭示着扯着自己不放的人病人身份,她隻是默默轉回身。
沈谕瑾一手扯着夏知惜,另一隻手手肘搭在吧台,大半身子倚靠着台座,語氣自然說:“你可以點藥店外送。”
哪怕沈谕瑾盡力掩飾,但他倚靠的身子,微重的呼吸,染上幾分迷蒙的眼,漸漫薄紅的面頰,無外乎都在昭示着他其實不好受。
夏知惜感受他緊挨着她手腕肌膚,因高熱微微發顫的手指,有些拿生病的沈谕瑾不知怎麼辦,語氣微輕,哄人一樣:“但是你在發高熱,我下去買藥快點。”
沈谕瑾力道更輕了,但還是圈着,小孩一樣堅持:“南門那家,外送快。”
夏知惜盯着他瞧幾眼,目光逡巡在他因發燒泛着紅的眼皮,莫名覺着對方生病好生楚楚可憐,這死扯着身邊唯一一個人的動作,就像生病難受不自覺依靠親人的小孩。
不安又害怕。
緊拽着病中那一絲安全感不放。
等等。
夏知惜稀罕說:“沈谕瑾,你是在害怕嗎?”
夏知惜說完反而忍不住勾下唇,她居然在問平日裡,恣意又随性,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沈谕瑾害不害怕。
她因這逗人般的話失笑,下一刻就怔住。
拽着她手的人仰着臉看她,他說:“我怕。”
夏知惜微愣:“你說什麼?”
沈谕瑾定定看着她:“我說,我害怕。”
所以,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