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來臨,寒潮過境,宴海的氣溫驟降,宴一的學生們一邊在學海中沉浮,一邊雀躍期待着元旦的到來。
夏知惜在十二月底,向學校請了兩天假,和紀暄研一塊回了趟浔南。
浔南與宴海同為沿海城市,浔南的緯度相較更低,氣溫更高,在宴海已經穿上棉服的日子,到浔南這兒卻有些熱了。
夏知惜跟着紀暄研在前天晚上,飛了趟近兩小時的紅眼航班到浔南。
夏知惜其實想自己過來的,紀暄研在她開口前就和她說,正好工作室和她前公司有個合作要談,她就把時間定在那幾天,正好可以和她一起回浔南。
夏知惜看着紀暄研含着憂慮的眼睛,想着到底是第一年,紀暄研會不放心也是對的,于是沒有說什麼,很聽話地順着紀暄研一起過來。
紀暄研确實是過來談事情的,二十八号早晨,在問過夏知惜要不要順路開車送她過去,夏知惜拒絕後,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拿着鑰匙出門了。
夏知惜坐在生活了四五年的,裝修風格和宴海那套相差無幾的屋子裡頭,把方才和紀暄研說話時的笑臉落下去,沉默地喝着粥。
因為回來前,紀暄研請了鐘點工收拾,屋子裡頭幹淨整潔,除去空氣沒多少人氣,看不出已經有半年多沒住人了。
這讓夏知惜難免恍惚,有時覺着,她去宴海讀書生活的事,像是存在夢裡。
臨出門前夏知惜在卧室的衣櫃裡挑衣服,最後挑了件黑色的長大衣,配上白色高領毛衣和黑褲子。
浔南今日早晨的氣溫為13℃,走在大街上濕冷感順着風往骨頭縫鑽,遠郊的山坡更是冷得不行,空氣裡隐隐帶着泥地裡散出的土腥氣。
鞋子踩在山坡平地的落葉雜草上,發出咯喀的聲響,夏知惜順着嵌入土裡,隻露出單面的石碑慢慢往山坡平地裡面走,直到走到這列倒數第八個石碑,她慢慢停下腳步。
由于落在山坡土地裡,石碑周遭難免長着些雜草飄着葉子,不過這處有工作人員管理,會定期進行處理,雜草不高也不多。
夏知惜緩緩蹲下身子,用帶着的手帕,很輕地擦去石碑上的落葉和些許泥土,直到石碑上的刻字清晰地映入眼中,石碑散着仿佛昨日才埋下的光澤。
夏知惜蹲着身子,垂着眼定了幾秒,輕輕把懷裡抱着的白色滿天星花束放在石碑旁邊。
她的手,在石碑上,行文流暢的行楷上撫了撫,聲音輕輕落在浔南清晨的空氣裡,像是喃喃自語:“居然已經一年了啊,時間好快啊,你說是吧,小順?”
墓碑不遠處長着顆單人合抱粗的香樟樹,冬日陽光順着樹縫篩下,落在墓碑與蹲着的少女身上,斑斑點點的光,很是沉靜,連着地面與地下的香樟樹,像是在傳遞兩者間的思念與話語。
少女蹲着嘀嘀咕咕:“我現在在宴海讀書,那兒很好,我認識了很多新朋友,還有…一個很特别的人。”
“宴海的高中好忙啊,我兩天的假差點沒請下來,要是以後我沒能太準時來看你,希望你不要太生氣。”
夏知惜眼睛彎了彎,壓出梨渦說:“要是你不樂意,就來我夢裡狂叫罵我,像以前那樣咬我衣角,我怎麼都會來的。”
墓地裡靜悄悄的,偶有三兩同樣來奠定的人安靜路過,公墓裡最大聲的是風過樹梢的沙沙聲。
站在地上的人的話語,自然得不到埋着的玩伴哪怕一聲輕哼。
有一片油綠的香樟葉飄搖着落在石碑上,帶來很輕的一聲‘嗒’,像是一種無聲的回應。
夏知惜沒忍住紅了下眼眶,嗓音輕而細:“……我好想你。”
山裡的風漸漸大了,夏知惜把揣在口袋裡的罐頭、小玩具擺在墓碑前,又站了一會才走。
墓碑和香樟樹靜靜立在風裡,無聲地望着那纖細的背影漸行漸遠,‘嗒’又一片葉子落上幹淨的墓碑,隐隐蓋住上邊流暢的行楷提字。
還沒怎麼經曆歲月摩挲的石碑刻印清晰可見。
親愛的小順
希望你永遠快樂,有成山的玩具,得到許多的喜歡,被所有善待。謝謝你來過我身邊,我愛你。
思念你的夏知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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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浔南,大街小巷都刮着冷刺的風,夏知惜漫無目的地在這從小長大的街區中遊蕩,用那長時間的漫步,消散着心中憂郁的情緒。
夏知惜緩慢地沿着人行道走着,不知道時間流逝的快慢,遊魂般觀察着一街一巷一花一木,直到外衣口袋裡的鈴聲打斷她的神思。
瞬間把她扯回現實。
夏知惜拿出口袋裡的手機,在看見來電人時頓了下,劃撥着接通。
夏知惜将聽筒貼上耳際,很輕地呼吸着,另一邊的人也沒出聲,就這麼靜了幾秒,對面的人打破安靜。
“夏知惜。”沈谕瑾用那懶洋洋的聲音喊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