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惜捏完手裡的餃子,側頭去看沈谕瑾:“你想看那些相冊嗎?”
沈谕瑾頓了頓:“可以嗎?”
夏知惜眨眨眼,不明白這有什麼不可以的,畢竟裡面也有他的相片。
她點頭說:“可以啊,等包完餃子我給你找找。”
正好她也挺好奇那段時間的照片的,上回回宴海,她都沒來得及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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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暄研拍的那些照片,通常都會洗兩份出來,一份放外婆家,一份自家存着。夏知惜家裡那份,去宴海沒法帶全,剩下的都整理了一起放外婆家這兒。
那些相冊都給保存得挺好,存在夏知惜大件的沒法帶走,一起送過來的幹燥箱裡。
夏知惜按着書脊的标注,把五歲的相冊全部翻出來,她和沈谕瑾兩個人坐客廳沙發上翻。
夏知惜很少翻看自己的相冊,畢竟她少有懷念過去的時候,看着自己從一小團長到這麼大,最多隻會感慨,她真是好好長成一大團了呢。
這個想法在看到沈谕瑾入境的時候,才稍微改變。
相片上的小男孩,因着年幼的緣故,臉型和眼型都偏圓,配着他淡紅的唇和烏黑蓬松的短發,像是個精緻漂亮的娃娃。
一本内容的相冊裡,小男孩單人的照片很少,有他入境的照片身邊一定都黏着唇邊梨渦淺淺的小女孩。
照片上的兩個小孩,偶爾坐在獨棟别墅的餐廳裡同排吃着飯,偶爾在花園摘花,偶爾隻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六歲的沈谕瑾瞧着很安靜,和偶爾幾張跑得拍出殘影的夏知惜比,有着孩童少有的沉穩。
看着像是自己獨獨在一個世界裡。
夏知惜垂頭看着,沈谕瑾其中一張單人照,照片上的小男孩面色平靜地坐在房間的飄窗上,膝蓋上放着本翻開的書,側着頭看着窗外,安安靜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像是個面無表情的精緻人偶。
夏知惜的指尖忍不住落在小男孩臉上,因為時間悠久,在照片上不甚明顯的鼻梁痣上。
她撇頭去看身邊安靜翻着相冊的人。
沈谕瑾低垂着眼臉,顯得專注,不知看到哪張照片,他嘴角很輕地勾了下,而後他伸手很輕地撫了下照片外的透明塑封,手指觸摸上塑封,發出很細微的聲音,少年眉眼柔和,像是在對待某種很重要的東西。
夏知惜沒忍住一怔,這一刻,她沒由來的,對那五歲的記憶産生,很強烈的,希望記起它的願景。
她感到迷糊,在看過她大半都挂着笑的照片後,成倍地感到困惑,她輕聲說:“我怎麼會不記得呢?”
身邊的少年,擡起臉看向她,像是看懂少女面上的困惑與疑惑。
他頓了幾秒,才笑着說:“有些東西,存在過的本身,就很有意義了。”
像在告訴夏知惜,不必因為這件事感到困擾。
夏知惜明白他在安慰她,但她還是對自己感到奇怪,困惑着:“既然這麼有意義,我怎麼偏偏不記得?”
少年頓了下,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兩人身後插進一道聲音。
“當然是因為,這記憶對你來說不重要咯,所以随便就丢掉了。”
兩人側身,看到單手撐在沙發背上,不知在這後面當背後靈多久的紀錦瑟。
夏知惜才不滿地瞅過去,紀錦瑟又擺擺手,找補說:“再說了,你那時候才幾歲啊,能記住些什麼事?那麼小的事,能記得清楚才可怕吧。”
沈谕瑾的目光很輕地瞥到少女的面上。
夏知惜沒有認同,有些無言:“那隻能說明記憶力好差的問題吧,我記憶力也挺不錯的。”
紀錦瑟嘲笑道:“噢,那你說說你四五歲往前還記着些什麼?”
夏知惜還真說了。
她歪頭想了想:“我記着我四歲在十二月的時候,你把我裹在棉服裡抱你學校去,和我說跟你在學校呆一下午就給我買超市的一大桶棒棒糖。結果外婆找我找瘋了,事後你被舅媽舉着竹條追了大半個舊社區,”
“而且,你答應給我的棒棒糖也沒給,還有舅媽在我三歲和外婆說你那時候還niao…唔唔唔…”
聽着前半段,還無所謂,一臉‘哦,那又如何,哥我就這樣’的紀錦瑟,在夏知惜後半段才開頭,就死死捂住她的嘴。
他笑得冷森森:“說得什麼呢,瞎編也要編點好的。”
他這麼說完又靠近夏知惜耳邊,很小聲地說:“行了,你記性好,你記性好,給我把這早八百年就該從你腦子裡滾出去的記憶給我清理幹淨!”
紀錦瑟說完,狠狠揉了把夏知惜的腦袋,轉身回客卧那邊敲電腦處理郵件去了。
夏知惜瞅着紀錦瑟的背影,慢吞吞順着自己的頭發。
她身邊坐着的人開口了:“你還是很在意?”
夏知惜看過去:“有一點。”
“我可以給你說說,”沈谕瑾垂了下眼:“但我也記不清,隻能給你說個大概。”
“大概是什麼?”
沈谕瑾勾着嘴角懶洋洋說:“比如你天天跟我後邊,喊我哥哥,還讓我叫你小辰星?”
夏知惜一哽,意想不到的同時,又莫名覺着對方沒說謊。
她張着嘴,面色發燙,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趕巧,廚房那邊傳來大人們的喊話,讓他們過去吃午飯,夏知惜雀躍地跳下沙發,丢下一句‘吃飯了’,明目張膽地跑了。
沈谕瑾看着少女的背影,又低頭看着手裡的相冊幾瞬,在廚房方向傳來少女喊他名字的聲音時,他才合上相冊應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