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谕瑾挑了下眉:“那,抱歉?”
“倒也不用,”夏知惜笑了下:“本來也是我自己慢了一步,而且我很喜歡這枚戒指。”
這段路靠近市中心,離小區近了些,有些堵,車速放慢了許多。
沈谕瑾嗯了一聲,笑着:“這方面我一直很急,”
“戴上戒指也有特别的含義,”沈谕瑾彎着眼,側臉看她一眼:“你戴上這個,隻要看到它就會想到我,就像我看到它就會更思念你一樣,”
他含着點愉悅:“是個好東西呢。”
說這話的時候,他側頭看着夏知惜,狹長眼尾微翹的眼微彎,眼底映着光彩,像隻故意撩撥人心的狐狸。
夏知惜在他的注視下,忍不住面色發紅,她撇開臉,很沒氣勢地說:“……你還是閉嘴吧。”
沈谕瑾被逗得哼笑一聲:“好的,大小姐。”
這路太堵,車裡開着冷氣,放着純音樂,沈谕瑾不緊不慢跟着車流往前一頓一頓開着車,顯得太過安逸。
夏知惜忍不住有些犯困,頭一點一點的。
沈谕瑾瞥她一眼,随手調高了點空調溫度,喊了聲她名字說:“就快到了,能忍住嗎?忍不住把後座的外套穿着睡會。”
夏知惜揉揉眼睛,很輕地搖搖頭:“沒關系,我忍得住。”
她迷迷糊糊眨着眼,腦中莫名閃過中午,長椅上女人墨鏡後的眼睛,她的眼睛和沈谕瑾真的很像,但是沈谕瑾的眼睛要更狹長些,内眼角顯得更鋒銳點,沒情緒的時候,沈谕瑾的眼睛有着冷淡而漂亮的攻擊性。
沈文淳的眼睛卻不同,因為年紀眼尾有着些許細紋,更圓潤而上挑的眼睛,帶着很多情灑脫的感覺,更讓夏知惜說不出話的,是她當時的眼神。
她很難去定義那個神色,像是帶着長久的惆怅,又像是很平靜,平靜得在等待一個小輩的審判,等待着作為沈谕瑾親近的人,對她這位失職的母親的審判。
夏知惜在産生這種想法的瞬間,有些難以對她說重話,她會對她決然離開沈谕瑾感到憤怒,那是因為夏知惜把沈谕瑾看得很重要,他所遭受的痛苦,令她無法遏制這種憤怒。
但她作為紀暄研的女兒,她無法,也不能,甚至沒資格對沈文淳說重話,她曾經千萬次在心底質問過自己,如果她當初沒有跟着紀暄研,那麼紀暄研是不是會比現在要更好。
但是沒有如果,就像紀暄研對她說的一樣,她是她重要的孩子,是她期待的星星。
紀暄研對現在很滿意,所以夏知惜不懂得,離開了不是在她期待中誕生的沈谕瑾,卻又在十幾年後試圖認回他的沈文淳在想些什麼。
沈文淳在沈谕瑾六歲的時候,就出了國,現在是歐美聞名的自由撰稿人,因為她在國外的緣故,工作也很繁忙,她時隔幾月會和紀暄研打通國際視頻,但是由于她常年居住美洲,時差和中國差距太大,夏知惜從沒和她有機會通過網絡見上一面。
她可以對沈文淳感到氣憤,但她絕對沒資格審判她,甚至任何人都沒資格審判她。但她确實應該和沈谕瑾親自面對面談談。
不論沈文淳是想得到理解,還是隻是想看看她的孩子,亦或是為過去的抛棄道歉,但那些都不是夏知惜該思考的事情,現在她隻是對回憶到對方的話,牽連得心髒一頓一頓的疼痛。
夏知惜裝作很困的樣子,揉了揉眼睛,喊了聲沈谕瑾的名字。
駕駛座的沈谕瑾懶洋洋嗯了一聲。
夏知惜:“沈谕瑾。”
沈谕瑾透過後視鏡瞥她一眼:“嗯。”
夏知惜:“沈谕瑾。”
沈谕瑾沒忍住笑了聲:“嗯,怎麼了?”
夏知惜抿着唇,心尖泛酸,隻是緩緩說:“沒事不可以喊喊你名字嗎?”
沈谕瑾輕笑一聲說:“可以,但你現在還是不要喊的好。”
夏知惜有些奇怪:“為什麼?”
沈谕瑾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瞅她一眼說:“你太容易讓我分心了,為了我們好,你還是不要喊了,出車禍怎麼辦?”
他說到這,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以後會有你喊到不想喊的時候。”
夏知惜想說她才不會有那一天,但又覺得他說這話的情緒很怪。她又懷疑他在故意撩撥她,但是她沒證據,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側開頭不理他了,心下那點情緒硬生生被他揮霍完了。
夏知惜借着卧室的燈光,又看了眼中指上的戒圈,末了,她把戒指靠近自己,很輕地吻了一下。
而後她裹着一邊的被子,在飄着冷氣的室内,陷入黑甜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