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椅上沒有發現段麗蘭，林時打了兩個電話都沒人接。她怕人出現什麼意外，焦急地在附近搜尋，好在随即便在不遠處的一間奢侈品店看見了段麗蘭的身影。

她想到一種可能，悄悄進入店中，悄無聲息地跟在段麗蘭身後，看她拿着一隻粉色女士手包走向了櫃台。

林時剛想上去幫忙翻譯，就聽段麗蘭用蹩腳的賽語表示自己要購買這隻包。

雖然兩人的審美不太一緻，但對林時而言，送禮物的人更加重要。

她含笑站在媽媽身後。

段麗蘭拿着禮品袋轉身，看見女兒的同時，雙手下意識的往後一藏。

林時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殆盡。

有些事不用說出口，行動會給予最直接的答案。

段麗蘭提出想去超市買點東西，路途上包括在超市選購的時候，林時一個字都沒有說。

再遲鈍的人也該察覺出她的異樣了，她知道段麗蘭一直在猶豫，直到在排隊結賬時才狀若無事的開口解釋道：“你妹妹她期末不是考的還行嗎？非得要這個，說比國内便宜好幾千，我一看還真是。磨不過她，就算是給她的獎勵吧。”

那門門都考了A的她的獎勵在哪裡？

就算真的要買，就不能改天嗎？哪怕是明天呢？

她好不容易才肯放縱自己自私任性一次，何必處處提醒她昨日無法重現。

最讓她難過的，還是媽媽下意識隐瞞和躲閃的态度。好像她并不屬于她的家庭。

超市内燈火通明，人群亂中有序，林時卻很想捏爆剛才經過時看見的一袋糖果，然後不管不顧地放聲尖叫。

段麗蘭還在試圖用語言緩解尴尬：“你不是愛吃甜食？這裡也沒醬油，出去買點，晚上回去媽給你做炸糖面結和炒飯吃。”

一直未作聲的林時突然伸手從結賬區旁邊的貨架上取下來一盒安全套放入筐中，這一動作成功讓段麗蘭不再喋喋不休。

她“你”了半天沒說出什麼來，一路走出來，林時把購物袋放到車後座，從袋子裡拿出那盒安全套，對司機說：“麻煩送她去羅伊訂的酒店，謝謝。”

車門掩住了段麗蘭的震驚和急慌，林時心中難以抑制地升起陣陣快意。

她的懂事換來的是漠視和疏忽，讓段麗蘭着急傷心讓林時覺得至少這一刻，媽媽心中應該隻想着自己一個人。

她想，她的叛逆期來的可真夠晚的。

林時完全憑借着心中情緒化的沖動打車到了羅伊的住處，用他給自己的鑰匙開了門。

屋内一片漆黑，她想不起今天有什麼活動需要他出席，但他似乎如她曾所希望的那樣，在她生日的這天消失了。

林時突然洩了氣，跌坐在地上，在黑暗中默默流淚。

“啪嗒”一聲，室内被燈光點亮，林時擡頭，怔怔地看向站在牆邊，比她還要疑惑的羅伊。

注意到她的神情，羅伊急匆匆邁步跨過地上一片狼藉，将她從地上團抱入懷中，兩人一起陷入沙發中。

“怎麼了？”

他的關切讓林時的眼淚再次泛濫，她低聲問：“你不是說今天要來見我的，怎麼不來找我？”

她怎麼可以說出這麼無理取鬧的話？

從來沒見她哭過的羅伊早就慌了神，抱着她虔誠地認錯：“我以為你想和媽媽多相處一段時間，對不起。”

“你沒有錯，你是唯一沒有錯的人。”林時喃喃道。

羅伊把她更摟緊了一點，林時像是被嵌入了他的懷裡，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發生生麼了？和我說說。”

林時不想說。

他熾熱的體溫神奇地具有撫平情緒的作用，林時在他懷中漸漸平靜下來，她看着地上問：“你在做什麼，家裡這麼亂？”

“在準備你明天的生日派對。”羅伊抱着她站起來，從客廳走到廚房再走到卧室，牆壁上貼滿了彩色貼紙或氣球拼成的“林時，生日快樂！”，有賽語，也有江語。

“你一個人準備的？”林時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不是一項小工程，地上散落着氣筒、氣球和彩帶。

“還沒弄完，本來想明天早點起來弄。”可惜被突如其來的壽星提前發現了。

“有蛋糕嗎？”

“訂了，”羅伊拿出手機給她看，“喜歡嗎？”

圖片上是三層高的白色奶油蛋糕，巧克力裱了雙語的“祝我的寶貝生日快樂！”

林時從他懷裡直起身來，雙手撐着他的肩膀，四目相接，認認真真地說：“我從來不喜歡甜食。”

羅伊從善如流地點頭：“那就不吃蛋糕，你喜歡什麼？”

“你。”林時主動去親他凹陷的下唇，“我好喜歡你，羅伊。”

“寶貝，你得和我說你今天發生了什麼，你現在意識是清醒的嗎？”羅伊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神卻仍舊關切。

“我買了這個，”林時避而不答，從口袋中掏出了盒子，塞到他手指縫裡，“你會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