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她羅伊沒有義務要為她做犧牲,但是作為人自私惡劣的本性卻讓林時第一時間感受到了被抛棄的凄涼無助。
尤其是這個消息還是外人告訴她的,令她仿佛天然地輸給了西安娜。
就像是每一個深陷熱戀中的人,自以為海枯石爛的愛情,在發現對方出軌的時刻才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回想起對方的奇怪之處。林時現在也有這種感覺。
所有兩人經曆過的感情和時間是不是都經過了她單方面的美化?她會刻意掩蓋許多問題,羅伊同樣也早就對這段感情心力交瘁?
她覺得自己糟糕透頂,自厭的情緒之後,是無盡的被抛棄的恐懼。
她有尖叫的沖動,不過還是有一些引以為豪的自控力,很好地壓下了所有情緒,平淡地說:“有人說‘自己生活不幸,便會格外關注其他人’,原來你是扭曲的那一種。”
至于怎麼回的酒店,林時都沒有了記憶,房間漆黑一片,她打開燈,頹然坐下,開始思考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她和羅伊是不是要分手了?
如果分手,她需要把放在他那裡的日常用品全部打包帶走,而自己購買的小房子還沒來得及裝修,那就得先租房,還要緊急聯系施工隊。
所幸這些年來他們的錢财分的很清楚,這也是她一直堅守的底線,不過較真說起來,除了金錢以外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羅伊贈送的,她習以為常的穿着,日常所用的電子産品,甚至車也是。
所有給她的生活提供便利的東西,都不源自于她本身。
分手後,她應該會過上和夢裡差不多的,疲于奔命的生活。
這明明是她所習慣的,過了二十多年的日子,但此時回想起來,卻覺得是那麼艱難,難到讓人很想放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亂成一團的心情,手機屏幕顯示來電人是羅伊,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而直到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發抖。
接通後,羅伊的聲音傳來:“你現在在哪?”
“酒店房間。”
他的語氣很嚴肅,在醞釀着一件大事一般:“來金沙灘,我有事和你說。”
“不能回來說嗎?”非要在公共場合分手?未免太無情了。林時苦笑。
“我等你。”電話挂斷了。
路上她想了很多兩人該如何收場的假設,要如何維持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尊嚴,要如何獨自面對以後的生活。
但這些念頭卻又突然消失無蹤,隻剩下交往以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她期末時忙得昏天黑地,哪怕在外地有時差,羅伊也會給她電話,提醒她按時吃飯休息;為了幫他戒掉愛吃零食的壞習慣,她每次都會以冰箱還有存貨為由拒絕外出就餐,漸漸的,為了她的身體,他現在很少再食用那些垃圾食品。
他面對其他人總有些桀骜不馴,秘書很難強迫他去做不喜歡的事情,但隻要是為了她,最後他都會一聲不吭地照做。她的生活裡原本隻有學業,和他在一起,她開始擁有另外一種更輕松的生活方式。
一千多個日夜,他們聊過去也聊未來,一起開心放縱,也分享彼此的傷心和恐懼。
衣服要搭配成對,餐具要擺兩副,水杯不分你我。
早上睜開眼看見他,林時會安心,分隔兩地,見面前她會滿心期待。
或許剛開始統一在一起時隻抱着試試的打算,但經過三年多的世間,他們慢慢成為了彼此生活的一部分。
她站在路邊拿出手機給羅伊主動撥去一個電話。
“你到了?”他率先問。
“羅伊,我在海濱棧道這,你能過來一下嗎?我有話想對你說。”說完挂斷,沒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片刻後,羅伊匆匆趕來,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裝,打着紅色的領結,從頭到腳精心打理過,好像是剛參加完什麼正式的場合。
他似乎有些緊張,有意無意瞄向時間,連帶着林時都有了緊迫感,在勇氣消失前,她出聲道:“羅伊,我不想為自己辯駁,但在分手前,你能不能聽聽我的解釋?”
羅伊的表情立刻變得極度難看,他上前一步,逼視着她問:“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分手?”
林時頓了頓:“不是我。雖然你沒說出口,但我知道我拒絕配合的态度讓你很失望。”
“你認為我會因為這個和你分手?”他藍色的雙眸在夜幕下顯得更加深邃幽暗,“你跟我來。”
他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拉着她從棧道下來。
整個金沙灘上到處是暖黃色的點點燈光,綴滿玫瑰的花門前,品種各異的花朵圍成一個大大的愛心。
被羅伊牽着手,在玫瑰花瓣鋪灑的通道上向中心走去,愛心中間是二人的簡筆畫像,下面用兩國語言分别寫着她和他的名字。
“羅伊&林時”
浪潮一波長似一波,畫像随時有被吞沒的可能。
“幸好還在。”羅伊搭起她的雙手,一起站入圈中。
他深深凝視着她:“從第一次見面,我就希望你能過得輕松一點。”
“可是你一直不肯接受别人的幫助,哪怕同意和我在一起,情況也沒有改變多少。”羅伊的目光似有魔力,讓她移動不了視線,“我想不通,時常因此生氣。”
“直到剛剛我知道了原因。我想,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