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從林時的身後傳來一道女聲，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見男車主表情急轉直上，笑容堪稱谄媚地對人說，“沒什麼，小事故，老闆，我馬上處理好，您要去哪？”

那道女聲慵懶又熟悉，林時下意識地轉過頭想對應上聲音的主人，隻一瞥，她就開始後悔自己的舉動。

褪去了少女的模樣，精緻貴婦打扮的女人露出了和她一樣的吃驚表情：“是你？”

林時想趕緊閃人，但男車主還在虎視眈眈地盯着她，一時沒法走脫。

鎮定，鎮定。

給男車主留下電話，林時說：“我有急事先走了，再見。”

兩人擦肩而過，女人語氣閑适地說：“這麼久不見，一起喝杯咖啡嗎？”

“我們的關系似乎沒有好到這種程度。”她回。

“那你想和誰喝咖啡，我可以幫你轉達。”女人舉起手機晃了晃，笑容勝券在握。

“你想做什麼？”林時萬般不願地退回來，叫出她的名字，“西安娜。”

西安娜一臉有趣地看着她：“校友見面，聊聊嘛。”

——

“新聞中一直在城堡療養的王後和眼前躲在克蔔雷生活的你，哪個是真林時，哪個是假林時？”咖啡館中，西安娜一手托在腮下，優雅從容地望着她，像在逗弄一隻有趣的麻雀。

林時防備地看着她。

“何必對我敵意這麼大，”西安娜眨了眨眼睛，模樣真誠地說，“你應該相信我不會随便透露你的行蹤，那對我全無好處。”

林時道：“你想幹什麼？請直說。”

“隻是有幾個問題很好奇，想當面問問你。”西安娜啜飲一口咖啡，“為什麼選擇離開羅伊，你喜歡他不是嗎？”

“我想你應該清楚原因。”不知道是不是林時的錯覺，現在西安娜提起羅伊的時候，态度平靜多了。

“啊，你說那件事。”如同在談論其他人的行為一般，西安娜無辜地說，“你還真是記仇。”

又問：“那艾維斯呢？他可是個工作狂，你們應該很有共同語言。”

“這兩個問題本質上是一樣的。”林時坦然道，“相比起别人，問題更多出在我身上。”

西安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因為太過弱小，不論走入哪一份穩定的關系都會惶恐不安。”諷刺的是，糾葛之後第一個聽到她心裡話的反而是西安娜，“我不像你有家庭可以兜底，我想要愛人，也想要被愛，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我得有愛人的資本。”

“讓我敢于奉獻、犧牲，再敞開心懷時不怕被傷害，在一地雞毛時轉身離開。”

西安娜、羅伊……他們出生就在别人奮鬥不來的終點線上，而林時擁有的太少太少，她輸不起。

“别把我說得像一出事就隻會喊‘爸爸’的愚蠢富家金發女。”西安娜露出嫌棄的表情。

“你理性得讓人無趣。”西安娜意興闌珊地攪動着湯匙，長長的睫毛下垂，遮住了那雙明亮的眼睛，“所以現在呢？你有這個資本了嗎？”

“我還在等。”

西安娜接了個電話，好像是她兒子在酒店哭鬧，身為人母的她沒了探究林時想法的興緻，兩人各自離開。

回去的路上，林時的思緒并不平靜。見到舊日相識，哪怕是不對付的人，也容易讓人回想起過去的種種。

她有時候也會想，那些人過得怎麼樣？是不是已經得到了幸福和快樂。到後來就釋然了，她又有什麼資格替别人擔心呢，反正肯定比自己輕松。

收回心神，她小心觀察着路況，因為住的偏僻，路上的車輛也越來越少。

注意到身後有一輛銀色的汽車莫名有些眼熟，她心中惴惴，下車後一直握着手機，提前按下了報警電話。

一路快步上樓，開門進屋，鎖上門，去窗戶前一看，那輛車停在路邊，沒有跟進居民區。

是小偷踩點還是有人在跟蹤她？

林時難以消解心中的不安，每過一會兒就去觀察幾眼，大概半個小時後，那輛車開走，她才松了口氣。

神色一轉，林時心情頗好地再次打開升麟文學獎的官方網站，點開首頁的一個頁面，下拉到最後，輕聲念出那行字。

“文學翻譯獎提名作品：《海上花》張峰、《野地時光》荊雅甯、《無法到達的彼方》姜景山、《縱情歡唱》周越、《老朋友》翁訪雲，以及……《我的青春年華》艾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