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有溫軟的皮膚貼了上來，他能感覺到抵在自己踝骨的她的腳趾。

“晚安。”她說。

他注定無法晚安了。

但事實是自從有記憶以來艾維斯從沒睡得這麼香過，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天光大亮，光看日頭就知道肯定已經超過了10點鐘。

更令他難堪的是自己怪異的睡姿，躺在林時的懷裡，她的一隻手輕輕撫在他的頭發上。

看起來在睡夢中他是如此依賴着她，就像一個孩子一樣。

懷中一空，林時睜開了眼，邊捂着嘴打哈欠邊問：“你醒了？睡得好嗎？”

“很好。”艾維斯的語氣很不自然，“你呢？還習慣嗎？”

“當然，你睡相很好，不說夢話也不打呼噜。”林時興緻缺缺地坐起來，靠着床頭，手中玩弄着被角。

艾維斯順利接上昨晚的記憶，看她悶悶不樂的模樣，問：“遇到什麼麻煩了？”

“我不是嫉妒别人說酸話，真的，如果頒給張峰或者荊雅甯、周越我都沒意見，可是為什麼獲獎的是姜景山？我看過他的作品，完全有失升麟獎的水平。”林時真的有點生氣，“本來還以為是我多想，技不如人就應該再潛心修煉幾年，可昨天我和認識的一個編輯聊起來才知道，他根本就是關系戶走後門才拿的獎！”

林時把後面的彎彎繞繞給艾維斯說了一遍，越說越氣憤：“怎麼可以這樣？對吧？”

顯見是氣着了，下半張臉都鼓了起來，和記憶中為了幾百塊錢和德尼羅當場鬧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艾維斯忍住了笑意，認真嚴肅地點點頭：“這确實是一件值得生氣的事。你想怎麼辦？”

林時洩了氣：“我不知道，一點頭緒都沒有，你幫我想想好不好？”

艾維斯加深了笑意，把她攬入懷裡，溫聲道：“我這裡有兩個選擇，你要不要聽一聽？”

往他懷裡蹭了蹭，林時擡起腦袋，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文學獎的獎金大部分來源于社會贊助，既然收受賄賂、評選不公正，隻要有話語權足夠大的贊助商不滿，他們勢必要自查讓步。可是這樣一來升麟獎自己的名聲也就完了，所以最終的結果可能隻是将本該獲獎的作品放到下一年作為補償。”艾維斯分析道。

“說的不錯，而且治标不治本，他們敢這麼幹一次，就敢幹第二次、第三次。說到底翻譯獎又不如其他獎項受重視，贊助商也不是不能換。”林時忙問，“那第二個辦法呢？”

艾維斯輕輕觸碰她的臉頰，見她沒有反抗，反而順從地閉上了眼，屏着呼吸壓下去吻在她鼻梁一側。

稍稍離開，她睜開眼，對他微笑着催促：“快說呀。”

“自己來，”在她疑惑的眼神中，艾維斯緩緩說，“成立一個以翻譯獎為主的獎項，不局限于賽語，以你的名義，我來做投資人，保證公平公正。”

林時吃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啊？”

一下子就拉高到了她沒想過的層次，讓人不禁感慨這就是有錢人解決問題的方式嗎？

不過……

“我？我可沒有那麼大知名度。文學獎這種東西，光有錢不夠，還需要有業内認可。不然就算得獎有人還會覺得掉價呢，文人的脾性就是這樣。”用自己的名義設立文學獎，在她還遠遠沒有到達那種水平之前就很難辦。

艾維斯顯然早已想出了備用方案：“那就找人共同設立。你的存在确保文學獎有穩定的獎金來源，他負責打響名頭。不管圖名還是圖利，沒人會拒絕這樣的好事。人選我已經幫你想了一個，張峰。”

林時想說這真的沒問題嗎？可轉頭一想，好像真的能行，尤其是艾維斯提議的人選非常合适。張峰是現今江國乃至世界範圍内最有名的翻譯家之一，名頭絕對夠用。

她一下子從他懷裡坐起來，瞪圓了眼睛，嘴裡重複着：“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我覺得我們需要一個詳細的計劃。”

“你接受？”艾維斯比她還驚訝，“我的意思是，我來做贊助人你沒有意見？”

“謝謝你支持文化發展事業？”林時理所當然地說，“再說，作為男朋友，理應要幫我吧。”

直到這一刻，她如此坦然的對自己提出要求，接受幫助，艾維斯才确認她是真的選擇了他。

“沒錯，女朋友說的很對。”艾維斯高興極了，一整個上午臉上都挂着笑容。

可惜還有事沒忙完，他不得不在午後離家去一趟公司。

林時一直送他到門口，手臂挂他脖子上給了一個吻，湊在他耳邊小聲說：“早點回來，我等你吃晚飯。”

艾維斯彎着腰，也貼在她耳邊問：“是想商量文學獎的事？”

林時用手背捂住了臉，聲音越來越小：“不是，我怕你太累。”

——

“今天科曼先生真恐怖，”公司茶水間，女同事正在和艾琳抱怨，“我數了數，隻有你的工作效率能讓他滿意。”

艾琳幹練一笑：“我先回去工作了，你加油。”

本以為今天又要忙到很晚，但一過五點艾維斯就從辦公室出來了，艾琳忙迎上去問：“抱歉，科曼先生，我沒看到有外出的行程。”

他的心情相當不錯，和她說話時還笑了一下：“不，是我要回家。”

“這麼早？”艾琳下意識地問。

“有人怕我太累了。”似乎覺得說的有些多，艾維斯握拳輕咳一聲，“你們也早點回去吧。”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艾琳的心咚咚地跳。昨晚她剛說過希望他好好休息，所以這個人是她嗎？

下班路上，艾琳和女同事結伴同行，知道艾維斯走得早，女同事嬉笑道：“一定是他女友的功勞。”

艾琳視線轉向她：“我沒聽說科曼先生有女朋友。”

“有的有的，”女同事言之鑿鑿，“之前有一次新年假期他和女友出行，我們一次班都沒加過。公司裡上上下下都超級感恩他女友的。”

一個月後，艾琳提了辭職。

當時艾維斯還特意把她叫去了辦公室，問她是不是對薪資不滿意：“你的能力很出衆，我希望你能留在公司。當然如果你有其他計劃，公司完全尊重你的決定。”

“我想應該有更需要我的地方，抱歉。謝謝您的幫助，科曼先生。”艾琳沒有說出他們在十三年前的交集，因為他從沒有認出過她。

已經有了一個真心關心他，他也願意為之改變的人。

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