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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珩不止是那種說說而已。
口頭,抑或是形式的關切已經不足以表現他們之間的情分。
他無法直視謝沉長久地落入旁人未知的低谷,正是因為了解他的驕傲,所以才更希望他能走出來。
無論如何,他不希望見自己的朋友自欺欺人。
也許,做這些是越矩的。
但身在蒙彼利埃的章珩無法想這麼多了,他的那輛70s敞篷凱迪拉克已經沿着海岸線啟航。
途徑camargue自然保護區,火烈鳥的顔色足夠醒目,一掃旅途奔波的昏沉。
耗費了一整個下午,他抵達尼斯。
那并不是個酒莊的園區,可稍稍打聽那個中國女人的消息,就已然引出了不少指路人。
這片的人們對司琦都很熟悉,對她的誇贊溢美之詞不絕于耳。
“Stephanie!人人都向往去她的葡萄園工作,她是個美麗而又公道的農場主!”
“在認識她之前,我以為東方的許多故事就隻是傳說,但從我見到她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那不止是虛假的傳說,上帝啊,我真正看見了東方神話裡的仙女。”
“她和尼斯的夏天一樣耀眼。”
人人都誇大其詞,但幾乎可以判定一個最基本的事實,不該低估司琦的本事,她很好地融入了當地的生活。
在相對保守的南法,她非但沒有受到排擠,相反,她在這裡過得如魚得水。
但人們最終也環繞到同一個問題上——來找司琦的自己的身份。
章珩沒有因此被迫陷入一場自證。
也不會以“前夫的好友自稱”,他匆匆一句帶過,“朋友而已。”
借此搪塞過去。
長達四個小時的車程,加之天氣的升溫,章珩隻想盡快見到司琦,了解并且明确她的想法,而不至于令他的朋友繼續迷失在這段感情中。
原本置身事外的章珩發覺要參與其中,其實并不容易,就比如見到司琦本人。
引路人很快之處前面一段路沒有修葺好。
章珩保持着表面的涵養,以至于沒有在這一刻對歐洲國家的基建罵罵咧咧。
他從敞篷車上下來,走了将近一英裡的鄉間小路。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加令人瞠目結舌。
司琦底下的員工告訴他,她今天不在這塊土地上,而在波爾多的有名酒莊參觀、學習。
這根本就不在一個産區,也就意味着他幾乎等于白來了。
正當失望之極,她的員工為他開了一瓶酒,并且明确告訴他:“司琦今晚會回來的。”
又将和司琦正在通話的手機遞給了他。
“章珩?”
“是我。”
她沒問他為什麼突然到訪。
但章珩清楚,女人不可能完全不明晰他和謝沉的關系,對他來此地的目的洞若觀火。
就當他認為即将聽見一些類似于客套的話,她卻聽見司琦另外的特别安排。
“章總,你方便去我的葡萄園幫些小忙嗎?”
“最近采摘的任務很重,而我人又在外面,”不等寒暄,女人毫不避諱地談及了她的難處,“你知道的,歐洲的人工成本和國内可不一樣,太高了,可不是我這種小作坊支撐得起的。”
司琦又真誠表示:“如果你願意的話,等來年,我願意送你兩瓶上等的葡萄酒。”
每年的氣候都在變,以往八月末的采摘确實在提前。
但章珩着實也沒有想過,謝沉的前妻并不是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身價背景,竟然也可以這麼毫無負擔地使喚。
“這很有意思的。”司琦在争取,以為他是不懂事的孩童,才會陷入這種困苦而又勞累的遊戲中。
電話另一頭時不時傳來幾個法國的俚語,聽得出來,是與她同行的人對她的叫喚。
“抱歉,我還有别的事情要忙,拖拉機上的英文标識你應該也都認識,那就麻煩了。”
章珩完全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樣的境地。
他的未曾開口拒絕,因為電話相隔的距離而有所保留沒能開口說出的話;而謝沉的前妻則直接默認了他的同意。
光是采摘就一直忙到了天黑。
夜色四合,他終于見到了回來的司琦。彼時,擦着汗的章珩已經無法為他兄弟這些年的情感付出作出任何的表述,肉/體的勞累也很容易令人忘卻到來的主題。
直至司琦讓他上了另外一輛的拖拉機,告訴他晚上的打算:“等下,我們慶祝一下今天的豐收。”
章珩這時候終于想起:“不問問你前夫的近況嗎?”
他注視着身側為那群法國南部的鄉下人所贊揚美貌的面孔,興許是那種性質的話聽多了,那張臉看上去的确光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