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位霍州刺史,恒木早先便有所耳聞。
魏家乃書法大儒世家,魏懷明二十歲登科及第,幾年後棄文從武,三十“高齡”才開始習武,雖武藝普通,但慧眼如炬任用親信皆是賢能之人,且他擅長用兵之道,故而官運極佳,為官多年追随大都督嚴曾,由下州司馬一路升任至正四品官員霍州刺史。
洪縣縣衙内,恒木領着恒峥,不卑不亢上前向刺史魏懷明見禮。
魏懷明靠坐在紅木椅背之上,細細打量廳中二人,年長的恒木眉目舒朗,一臉正氣,絲毫瞧不出如洪縣城中傳說的那般是欺壓女子的無恥鼠輩。
身後跟着的年輕小輩恒峥,比恒木還要高出半個頭,更是器宇軒昂,一派勃然英姿,魏懷明半生識人無數,這位恒峥确是大盛境内難得将才的好苗子。
一番打量,魏懷明面上大喜,親自起身下階相迎,扶起恒木、恒峥二人。
“常從事,快快安排兩位好漢落座。”
常從事恭敬應答,沏上好茶,邀二人坐于上首兩側的雅座,不敢有絲毫怠慢。
“多謝刺史賜座。”
“多謝。”
二人聲如洪鐘道謝,竟叫這空曠大廳驚起一陣回音,上首魏懷明卻更為欣喜,恒通镖局英雄好漢,聲音亦非常人可比,更加堅定他想收編的心思。
“何須感謝,有恒通镖局乃是我太原府之幸,是我大盛國之幸啊!镖局兒郎們勇猛非凡,為百姓擊退山匪,替朝廷奪回洪縣,守得一方安定,應是我這做刺史的感謝二位才是。”
魏懷明面色鄭重,說着便弓身朝下首一左一右各行一禮,恒家叔侄頗有些受不起,齊齊自雅座站起身來。
镖局隻是商賈之流,依靠賣力氣過活,極為低下的行當,竟能受到一州刺史拜禮,恒木乃性情中人,此刻被魏懷明激得心潮澎湃,當即抱拳道。
“大人過譽了,我恒通镖局一衆作為大盛子民,自當有責任守護大盛國土,說來慚愧......我等本是生活在北面的銘縣之中,那日丹部大軍突襲,镖局兒郎卻無力抵抗外敵,隻能凄然出城倉惶避禍,卻在南下之際恰逢洪縣被夥山匪所占,且狼子野心滋擾周邊無辜百姓,我等氣憤不過,才铤而走險行搏殺奪城之舉。”
魏懷明聞言,憤然拍案而起。
“應是如此!大盛兒郎就該有如此血性!我魏懷明做邊州之官數年,亦苦惱那外敵已久啊,如今二位替我平定洪縣,可願再随我去将銘縣也奪回來,斬殺那丹部狗賊的腦袋!”
魏懷明一番言談後,更是如獲至寶般欣賞恒家叔侄的膽魄能力,故他抛去官場侵染的彎彎繞繞,直言向恒木發出信号,邀請镖局入他麾下。
恒家叔侄此刻才明白這位刺史今日召見他們的根本用意。
恒木略有些遲疑,肚内打起腹稿。
“這......能順利奪下洪縣,不單靠镖局這區區幾人,更依靠周邊四村青壯的力量,及縣中各家大戶的鼎力支持,單隻镖局那将獨木難撐,況且我等習得都是些江湖招式,與朝廷正規軍隊是萬萬不能比的,怕就怕實力不濟,日後在戰場上拖累了同伴。”
魏懷明自然聽出恒木的弦外之意,但也是一番肺腑之言,且此人不居功自傲,堪配良将也。
“恒大當家不必謙虛,镖局可是刀山火海中趟出來的真功夫,也是一等一的殺招,此等武藝在這風雲之際做個走镖人豈不可惜,我知你恒家祖上武将出身,恒家兒郎自是血性之輩,如今家國有難,你們定然做不到袖手旁觀......”
魏懷明軟硬兼施,極擅言語之道,将恒木架在原地。
見下首久未出聲,魏懷明怕将人逼得太緊,遂緩下語氣,歎息道。
“罷了,二位回去好生考慮一番吧,說句大不敬的話,如今的盛朝風雨飄搖,萬不得已,我也不會罔顧你們的性命,讓你們上戰場去送死,我實在已無人可用啊......”
恒家雖早已遠離廟堂,但恒家兒郎各各都懷揣光複祖上威名的夢想,奈何身處偏安一隅,缺乏時機,如今一州刺史親邀,已算是時機已到,有時過于自謙便是自傲。
恒峥看了伯父一眼,起身抱臂,面向刺史道。
“非是不願,恒家兒郎做夢都想上陣殺敵,建功立業,但镖局之内卻不隻有恒家一姓,亦有我諸多異姓兄弟。丹部殘暴,必然與山匪不同,銘縣之行恐危及生死,我與伯父需征得他們的意見,望刺史大人海涵。”
現今大盛并未實施強行征兵之策,魏懷明雖心有不甘,但也隻能應允。
“自當如此,盡可回去征得意見吧,我在縣衙等着二位前來答複。”
恒家叔侄當即拜别魏懷明,騎馬趕回别院中。
镖局都知今日得刺史召見,俱一應留在别院正廳内等當家的與镖頭回來,卻見疾步進來的二人面色沉沉。
恒木昨夜就與恒峥私下商議過,他們本打算見完刺史,澄清倩兒一事,就轉道南下,卻未想這刺史竟想收編镖局。
這與抗擊山匪不同,答應刺史相邀,镖局兒郎以後便不再是自由之身,此事非同小可,恒木打量過廳内每一張熟悉地面孔,複将今日會見刺史之事詳細道來。
不等衆人消化,也怕他們多想,恒峥接着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