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大氣都不敢喘，将身子躬得更低，詳細道出其中原委。

“一對兒陌生面孔地青年男女，男的身高體健，鳳目高鼻，氣勢非凡；女的身量纖弱，膚白面善，側頸有一點紅痣。”

頓了頓接着道。

“二人據說慕名而來，弟子親自帶着去遊過園子，預備借住寺中寮房，今夜未時過半，弟子路過那處看見二人神情鬼祟......再追去已不見蹤迹。”

老和尚眸似鷹隼，仿佛要将面前的人盯出一個窟窿。

了凡咽下口中唾沫，緊接着又道。

“但弟子推斷此二人還在寺中，正殿之地最為異常，弟子才與衆位師弟趕到此處。”

待了凡答完，老和尚暗罵一聲，隻怕如今二人已分開行動，一人尋了生路，另一人留在此地拖延，這蠢豬貨色卻中了這般粗淺地計。

但此刻下山，已失了時機，老和尚未再言語，而那躲在佛像之後的恒峥周身蓦得泛起寒意。

佛下人群窸窸窣窣快速移動着，卻無人言明半語，恒峥忍耐片刻朝佛像邊緣探去。

下一瞬，瞳孔驟縮，石緣處的指尖發白。

隻見殿中升起煙霧，原先包圍佛像的武僧陸續往殿外撤離，直到隻剩了凡一人，他才轉身合上大殿扁長高聳地木門。

落鎖之際，将那殿内各處佛像深深掃過一眼。

等殿外腳步消弭，恒峥才從佛像後移出，盡管他已刻意屏息，但還是吸入不少煙氣，腦内顱髓像是被綁在烈馬之上颠過，眩暈無比。

人順着大殿立柱滑坐到地上，昏倒之際，伸手夠向供台桌案。

又是一刻鐘，殿門被自外向内推開，燭火中，為首便是那老和尚。

恒峥再度清醒過來時，已被反剪之姿捆在一間屋裡，裡頭陳設普通，透着一股久有人氣的黴味。

他背身對着門窗，屋裡僅有一盞微弱燭火，頃刻，一道蒼老而銳利地聲音響起。

“擅進寺院禁地，便是要受罰。”

話落，還不等恒峥答複，重重一鞭自側首襲來。

鞭子抽回，他胸前衣衫滲出一道暗紅鞭痕，足見力道之猛。

恒峥雖挨得毫無防備，眉頭卻未皺分毫，穩坐椅上，淡然回問道。

“師父可是鴻絕寺如今的住持，隐在身後作何，可是不敢以真面目示我？”

老和尚倒也不是被恒峥的話所激到，輕聲一哼，從黑暗中走出，二人四目相對。

恒峥見到老和尚後深覺眼熟，似乎在何處見過。

“貧僧慧空，鴻絕大師唯一親傳弟子，爾等宵小敢在此間聖地滋擾，當罰。”

此人便是當年鴻絕自西域求經時帶回盛朝的小兒，如今已是眉白目淡地蒼老模樣。

接着又是重重一鞭，恒峥繃起面皮捱過，嗤笑回擊。

“聖地？謀反的聖地？鴻絕授意于你的嗎？”

慧空憤而再度抽下一鞭。

“休得胡說！師父雖生于前朝，但從未有過叛國謀反之念，他畢生心系佛法，别無他求。”

恒峥喉頭湧起一股腥甜，他平息壓了壓，又才道。

“不是鴻絕，那便是你這個喂不熟的外族人要謀反咯。”

恒峥端詳着面前的慧空，才想起與他如出一轍的了凡，也是一副高鼻深目的異族模樣，心下了然。

這番諷刺，慧空恍若未聞，整個人突然癫狂大笑起來，神情癡迷陷入沉思。

“現下時節，故鄉的短舌菊應當開得最為熾烈，可惜我重任在身......”

慧空忽得振臂一呼，屋内燭火跟着一顫。

“為我大玉茲開疆拓土，某萬死不辭！”

玉茲，盛朝西北部的一偏遠小國，恒峥倒沒想過他們還有此等天大的希冀，可就算盛朝如今民生凋敝，卻也不是玉茲能夠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