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旁人隻以為夫人見到失蹤的女兒過于喜悅。

“你覺得這位梅霍夫伯爵像不像《普露夫人》這本書中五個死去靈魂中的一個？”明舟秘密詢問戰争之神。

趴在彩窗上正大光明俯視衆人的戰争之神眯起鮮紅的雙眸細細觀察梅霍夫伯爵，良久祂說：“他的臉确實與書中其中一張臉一樣。”

“他不是梅霍夫伯爵。”戰争之神下了判定，“嘗試用你的屬于神靈的雙眼去看梅霍夫伯爵。”

“神的雙眼？”

“混沌神靈沒有軀形，康斯坦絲不過是現在你栖息的一具軀殼。神的雙眼隻是你用神的視角觀察世界的方式。”戰争之神在彩窗之上的身軀黯淡下來。

“就像這樣。”戰争之神的雙眼中冒出金色的光芒，威嚴無比地看向人群。

“哇，鐳射眼！”

“别打岔！快看！”戰争之神惱怒的說。

明舟看向梅霍夫伯爵，她嘗試調動自己的混沌力量，【歡愉】從她的靈魂中延伸出去，随着她的心意，她的靈魂“睜開”了雙眼。

整個會場所有人的情緒在她身邊圍繞，是各色各樣漂浮的霧，她隻需輕輕伸手就可以将一個人的所有歡樂剝奪、攪亂、賦予，但這裡出現了一個與衆不同的存在——

梅霍夫伯爵的情緒是一片空白，他身上的情緒扭曲成一團，形成了惡意的黑泥。

明舟看向他，他蒼白削弱的軀體裡容納了一大團扭曲着的黑泥，黑泥溢出他的身體，卻被絲絲縷縷的銀線拘束在這具身體内，而銀線的末端隐沒入一片混亂扭曲的光中。

這不是梅霍夫伯爵的靈魂，而在他身體内的東西也受着不知名生物的操控。

明舟看向銀絲末端，【歡愉】的力量順着操控者的情緒逆流而上，追溯操控者的位置。

戰争之神從彩窗上跳下來，制止了她的行動：“别急，你現在追溯也沒辦法立刻就去抓他，除非你不想要康斯坦絲這個身份了，否則就是打草驚蛇。”

“知道了。”明舟收了手，又看了幾眼這一家三口，伯爵夫人身體被些許混沌力量侵染，應該是經常與伯爵待在一起的緣故，在光明教會接受一次洗禮就可以解決，但是那個小女孩，明舟愣了一下，她沒有感知到她與伯爵夫婦有血緣關系。

那麼伯爵夫人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康斯坦絲？”芙洛琳看向康斯坦絲，她懵懂地看見她。

芙洛琳看見康斯坦絲的雙眼中有金光一閃而過，但當她仔細去看時，一切都恢複如常，就好像是她的錯覺。

康斯坦絲朝她露出一個微笑：“怎麼了？”

“沒什麼？”芙洛琳認為是自己看錯了，她轉向現場最重要的人，“埃莉紮小姐恐怕要修整很長一段時間了，但願這次經曆不要成為她的陰影。”

帕爾缇神官加入，事情很快得到了解決，伯爵夫婦随着衆貴賓一同下樓參加慈善宴會，這場宴會達到了頂峰。

明舟跟随修女去了二樓的一間空室修理機械。

修女一離開，明舟立刻鎖上門金光在她眼中流轉，她看向宴會上的人群，伸出手将“梅霍夫伯爵”和“埃莉紮”靈魂偏向歡樂情感的一部分剝離出來，随着自己的心意捏成了兩個揮舞着四肢的小人。

一黑一粉的小人在她手心跳舞，明舟微動手腕，将兩個情緒小人送回了伯爵和埃莉紮小姐體内。這些情緒取迅速融入他們的身體消失的無影無蹤，情緒小人取材于他們自身，明舟沒有添加任何其他物品，除非是光明神親自降臨用太陽權柄直接掃視，否則根本不會有人發現異常。

明舟想了想，又在伯爵夫人身上撚起一根情緒絲線，打上追蹤後放回她的靈魂之中。

做完一切後，明舟從降臨到現在積蓄的一點力量耗盡，異常疲憊，她依靠在工作椅子=稍作休息。

不足1%的權柄融合度能做的事情還是太少了。

“這是你還剛融合【歡愉】就過度使用權柄的後遺症，如果是完全融合的狀态就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飄浮跟随在她身邊的戰争之神歎氣，“雖然你可以動用一切關于【歡愉】的力量，但續航不行，按照你現在這種情況，在正面對抗的情況下，一個普普通通的聖級就可能緻你于死地。”

明舟垂下眼睛小憩，懶散地回了一句：“嗯。”

這個在信中脾氣極壞的鐘表機靈，在明舟的手中格外安靜，似乎感應到她身上的與衆不同的氣質，安靜地等待她修理完成。

當明舟修理完機械鐘離開孤兒院時，已是傍晚，天邊是大片的火燒雲，暖橘色的陽光照在馬車前進的石闆路上，暈染出柔和的光芒。

帕爾缇神官提前乘坐光明教會的馬車離開了，他在教會中還有事，所以明舟乘坐的是一輛普通四輪帶蓬馬車，因為是晴天，馬車夫将車蓬收起，明舟可以清晰地看見沿途的風景。

格爾洛卡東部是大片的平民區房子，屋頂高高低低，不少煙囪上已飄起了炊煙。道路并不寬闊，所以馬車行駛的速度并不快，但馬車夫的技術很好，堪比裝載了減震魔法的光明教會的馬車。

明舟一邊欣賞風景一邊回憶着宴會上發生的一切，梅霍芙伯爵是一條追查路線，還有《普露夫人》這本書以及那家旅店是一條方向。

路過一個小廣場時，坐在前方一直沉默的上了年紀的馬車夫歪着頭看向廣場上搭建了一半的漂亮花哨的帳篷，動了動嘴唇：“小姐，……，那個，我的小女兒就是在這裡沒得……”

明舟換了一個坐姿：“哦，請你節哀。”

馬車夫繼續絮絮叨叨地說：“她就是在這裡，那天馬戲團來了，人很多，我一轉頭她就沒了。唉……，誰知道呢？那天是聖靈降臨節，旁人都說她是被聖靈帶走了，這是神的旨意。”

“哦。”明舟回答，這恐怕不是什麼聖靈帶走純潔的小孩子，而是拐賣兒童。“她叫什麼名字？”

馬車夫似乎沒有聽見明舟的問話，繼續絮絮叨叨：“她有着一頭漂亮的金發，連為她洗禮的牧師都說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金發，哦，她的眼睛很像她母親，藍色的，叫人看了就高興，唉，她才三歲啊……”

馬車夫轉過頭，他的眼珠中眼白占了大半，棕色的瞳孔就像針尖一樣大小，他死死盯着明舟，嘴巴張張合合，發出嘶啞的聲音：“小姐，你看見過她嗎？”

若是說起金發碧眼的三歲小女孩明舟确實剛剛見過一個，但現在她坐直了身軀，看向馬車夫，無形的混沌力量掃視了整輛馬車，“若是不确定，你可以自己或是叫上别人一起去她失蹤的地方去尋找。”她回答。

馬車夫身上沒有混沌力量的侵染。

他似乎隻是單純的精神不正常了。

可惜在大庭廣衆之下不能直接翻開他的情緒與靈魂，明舟仔細打量眼前的馬車夫，他身上穿着普通馬車夫趕車時穿着的衣裝，但格外的整潔，在上衣口袋中插着一朵紙折皺巴巴的彩色小花，那朵花上明舟不需要用自己的感知，就感受到了濃烈的歡樂情緒。

“沒有啊，我找遍了廣場的每一部分，沒有啊，怎麼會沒有呢？……”馬車夫嘟哝着轉回頭，繼續平穩地駕駛馬車，他的低喃時不時通過風傳到後座上的明舟耳中，但當她仔細聆聽時，卻什麼有沒有聽見。

明舟望着被夕陽籠上一層黛色陰影的此起彼伏的民房，和遠處工廠高高噴着濃重黑煙的煙筒，陷入沉思。

在太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時，明舟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