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綿延不絕的廣袤的城市廢墟,深灰、濃綠與赭紅交織。遠方高層大氣閃爍着奇異的光芒,這是死亡年代留下的惡毒的産物——對居住在混沌域的所有生物來說。
明舟站在窗戶口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混沌域。
這裡曾是一間指揮中心,一個規模宏大的會議室,戰争數據曾在無數的屏幕和控制台間流動,一幅幅全息地圖顯示在寬大的戰略桌上,精準地顯示着前線的戰鬥境況,指揮官們在這裡讨論策略,制定戰術。
它曾日夜無休,充斥着各種聲音,那是戰術信息、數據流動和通訊彙聚城的嘈雜聲響;是指揮官和戰士們軍靴匆匆而過的腳步聲;是内閣戰争指揮部的簡報,是有關戰術布置的激烈讨論,是前線指揮官的彙報,還是防線被攻破的尖銳警報。
現在這棟廢墟種仍有聲音傳出,是一種震驚、不安和狂喜混合成的竊竊私語。人群集結在會議室的門口緊張地等待神的旨意。
維帕斯不是竊竊私語中的一員,作為整個基地的戰鬥指揮,他比起其他人更有資格侍奉于神靈身側,所以得以窺見神靈的真容。
那位以人形現身的不滅者身穿黑色鬥篷,有奇異美麗的光澤在鬥篷上流轉,祂的臉隐藏在兜帽中,隻能看見從兜帽邊緣洩露出流動着星星的光點如絲綢般的黑色長發,以及邊緣閃爍着變化不定的光輝的漆黑瞳孔。
銀灰色貓狀的神靈趴在祂的肩頭,瞳孔豎起,神色怅然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祂們一點也不像維帕爾想象中的神靈,但話又說回來,他也沒有見過其他神靈,或者說整個混沌域在神聖曆1024年後就再也沒有混沌神降臨,而這次一下出現兩位混沌神,并且都是真體的一部分秘密降臨,這實在令人感到驚訝。
智慧之神在第一次現身于混沌域時,也是秘密降臨,維帕爾十分理解祂們的顧慮,從混沌域誕生,這裡就不乏叛徒,而四百年前的背叛足以讓所有混沌域的生靈感到徹骨的痛意。
或許是他們的忠誠打動了神靈,也許又隻是幸運,帕維爾沒有細想。
他順着神的視線向破碎的窗外望去,荒蕪的城市俯卧在大地之上。
基因巫師烏蘭并沒有被突如其來的降臨打亂手腳,她将按照神的旨意從祭壇中心移走神靈已經接受的祭品——捆綁在十字架上渾身是血的男性。他的金發被鮮血凝固,一縷一縷地黏附在臉頰的皮膚上,身上的聖騎士盔甲已經被完整的扒下,扔在十字架腳下,他們隻給他留了一件單衣,鮮血已将這件單衣染成了暗紅色,唯有用金絲縫制的光明聖徽在鮮血的映照下更加醒目。
混沌信徒們沒有塗抹掉他的标識,他們有意要讓接受獻祭的神靈知曉他們獻上的祭品的珍貴——一位聖騎士團團長。
四條機械腿的機械師卡塔琳從外面走了進來,她龐大的身軀隐藏在灰袍之下,嗡嗡的機械聲從灰布中傳出。她下半張臉覆蓋着機械面具,一個外露的換氣裝置取代了她的呼吸,冰藍色的機械眼掃視了人群一周,竊竊私語的人群立刻散開,離開了會議室門口。
卡塔琳的灰袍之下遊出一節機械觸手,仔細整理過自己的灰袍,敲門得到應許後推門而入。
現在會議室中隻剩下了卡塔琳、烏蘭、維帕爾和兩位神明以及昏死在十字架上的聖騎團團長卡納裡斯。
卡塔琳擡起一個胳膊在胸前畫了一個混沌标志,混合着金屬混響的嗓音從機械面罩下傳出:“吾主,大北方基地的四位機械學徒和六位培育師已經準備好了。”
明舟轉過身,她的指尖把玩着一枚透明的遊戲币:“現在就去吧。”
烏蘭在前方領路介紹,她并不确定神需不需要聽她講解,但既然祂沒有打斷,用來活躍氛圍也是不錯的:“大北方基地曾經是大北方戰略指揮中心,自這裡被攻破後一直沒有人來過,我們是第一批來到這裡的人,所以這裡的土地還保持這四百年的原樣——被光明聖水浸泡後的鹽堿地。”
說到這裡她聳了聳肩:“其實其他的地方,隻要是當年的陣地,均是這種鹽堿地,即便是聖級也無法解決,而且近幾年生命研究會和機械修會聯合發現這種鹽堿地還在往外擴散。”
烏蘭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們原本居住在北方的大平原上,但那裡被蔓延過來的聖水淹沒後,我們就搬遷到這裡。畢竟反正都是被光明聖水覆蓋,倒不如到這裡定居。”
走出這棟廢棄的建築,明舟的腳步頓了一下:一個巨大的鋼鐵巨人卧倒在銀光閃閃的平原上。
四位機械學徒和六位培育師默默跟在了他們身後。
明舟手指微曲,将遊戲币握入手心,下一秒,這枚透明的遊戲币消失。
戰争之神面色凝重地看着銀光閃爍的大地,祂的低語隻有明舟能夠聽見:“嘶~,他們是灌了多少光明聖水在土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