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泓垂下眼眸,目光在那枚散發着銀色光輝的戒指上稍作停留,他的左手輕輕地握起,又慢慢松開,然後從盒子裡取出女戒,舉起畢绡的手,給她同樣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他的手指有點涼,輕柔地擦過她的手,如同潺潺的溪流撫摸過圓滑的鵝卵石,畢绡的心卻陡然升溫膨脹,她這才知道,他的觸碰不是溪流,而是助燃劑。
男人戴着小愛的面具,面具腮部肉嘟嘟地凸出來,笑起來嘴巴有點歪,他的動作卻莊重得像是在交換結婚戒指,和他臉上的幽默面具有着極大的反差。
亢奮的心髒撐得畢绡胸腔發疼,體内的信息素四下逃竄,沖撞着臂環,抑制環上的躍動數值頃刻間超标,她的臂環震動起來,但這裡人多,沒有人聽到,隻有她自己知道。
殊不知,她以為的隐秘,不過隻是她以為的。
在她低頭盯着杜芳泓的手時,沒有看到,男人的喉結在不停地滾動。
在戒指戴上的瞬間,杜芳泓聲音低沉地說了句,“好了。”
很不可思議的,她突然熱淚盈眶。
怎麼會,她了解自己,她并不是感情充沛的Alpha。
畢绡一把扯掉了面具,也把杜芳泓的面具掀掉,她看到他漲紅的臉,像是被火光映紅,她的臉也是如此,他們炙熱的胸膛貼在一起,在人潮洶湧中投入地接吻。
以上是畢绡想象的畫面。
實際上是,他們被人群擠出了攤位,畢绡被推到他的懷裡,兩人腳步踉踉跄跄,移動了幾下才穩住。
畢绡站定後,擡起頭來看他,他的面具被她的頭發撞歪了一半,從窟窿裡看到的不是眼睛,而是他高挺的鼻梁,腦海中有多浪漫,現實就有多狼狽,她覺得好笑,抓着他一隻胳膊,笑得肩膀都在他懷裡顫抖。
杜芳泓本來很煩躁,看到畢绡毫不在意,還以此為樂,他那一陣沖上來的臭脾氣忽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被她感染,噗嗤一聲笑出來。
面具歪了,下半部分沒遮住他的下巴,露出笑開的唇和潔白的牙齒。
林競一手拿着胡蘿蔔,另一隻手臂展開,護住兩人,确保他們沒有危險。
後來他回憶起來,也不知道那時是怎麼想的,竟然掏出手機,偷偷給相視而笑的兩人拍了張照片。
結果被畢绡發現,她接着轉過頭來喊話,“鹹蛋超人,偷拍我們啊。”
糟,被最強狗仔抓包了,林競汗然。
所以他剛才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不是。”林競有些囧,下意識想否認。
“發我啊。”畢绡說。
“嗯?”
問他要照片?
杜芳泓說,“也發我一張。”
“哎?”
杜先生怎麼也這樣了。
鹹蛋超人驚訝地看着小新,又看看正把面具在臉上擺正的小愛,明明三個面具人對話是十分滑稽的場面,林競卻心口一燙,他挺了挺充滿責任和道義的寬闊雙肩,堅定地答應下來,“好的,那我再拍一張。”
“好啊。”
畢绡一聽要拍照,趕緊調整姿勢,她摟着杜芳泓的腰,将他往自己這邊拉,歪頭貼在他臉上,一副宣誓主權的模樣。
杜芳泓也不甘示弱,胳膊用力攬住了女人的肩膀。
兩個人的心跳得都很猛烈。
林競把胡蘿蔔給了“美國隊長”,跟個CP粉的粉頭子似的,對着兩人咔嚓咔嚓一頓拍。
“好了。”他收好手機,把胡蘿蔔拿回來。
畢绡說着“OK”,趁杜芳泓不備,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杜芳泓羞惱地瞪了她一眼,本來貼着她就很熱了,她還上手,這個壞家夥。
“參加接歌詞比賽有好禮拿,參加接歌詞比賽有好禮拿。”不遠處的喇叭播放着這句話。
畢绡摸了摸左手上的戒指,指着幾米外的舞台,對杜芳泓說,“我想玩那個。”
“去台上玩?”
“嗯,你在下面等我。”
杜芳泓猶豫了一瞬,“好。”
面具五人小組擠到了舞台前,畢绡本來想撐着台面跳上去,但想到今天穿的是裙子,還是乖乖從側面走了台階。
主持人看到了她,笑着說,“歡迎蒙面歌王參加接歌詞比賽,我們是在痘印直播哦,請大家做好準備。”
舞台上本來站了八個人,聽到有直播,有兩名遊客放棄參加,又上來兩名新人。
畢绡跟下面的四位面具人揮揮手,接歌詞活動的鏡頭也掃到了他們。
杜芳泓在台下看着她,視線有些搖晃。
陽光味被其他AO的信息素沖淡了,不足以将他籠罩住,香臭酸辣,各種味道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發酵出一種食物腐爛的味道,飛快侵占了他的鼻腔,并滲入他的腺體。
他從來沒來過人這麼多的地方,如果畢绡在他身邊,他會從她身上感知到陽光的味道,她的味道是一道堅固的屏障,隔斷了他人的信息素。
久别重逢,他們這麼開心,他不能掃興。
但她不在,他一個人根本不行,腐臭味讓他聯想到了不好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