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實驗室、長滿青苔的水泥地、人體的殘肢斷臂、動物屍體……

種種可怖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接替閃過，他的手按住挑動的太陽穴，試圖止住聯想。

林競時刻關注他的情況，看到他的身體向左偏了下，又重新穩住。

“先生，這裡人多，我把畢绡喊下來，我們回去吧。”林競面色憂慮，提議。

“不回去。”他幹脆地拒絕，固執得像小孩子。

從面具的縫隙裡，林競能看到他腦門上的細汗，他心裡歎氣，知道勸不動，隻能一會提醒畢绡趕快離開。

“好的，您有不舒服及時說。”

已經很不舒服了，頭暈目眩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隻是勉強撐住不跌倒。

林競往前一步，用大胡蘿蔔給他一個支撐。

舞台上正在進行接歌詞比賽，一共播放六首歌，話筒從第一個人傳到第八個人，每個人拿到話筒後有一次接歌詞的機會，畢绡在播放第二首歌的時候拿到了話筒，是上個不知道歌詞的遊客傳過來的。

“這題我會。”畢绡聽完前兩句便有了答案。

多情婉轉的女聲突然響起，如同一股清流，從話筒中流淌出來，同時響起的，還有被震撼到的遊客們的掌聲和歡呼聲。

在這嘈雜的環境裡，光是聽到她的聲音，杜芳泓的神智就清醒了許多。

連主持人都驚呆了，贊歎道，“這位小姐姐還真的是蒙面歌王啊。”

畢绡淡定說，“還好吧，比不上專業的。”她把話筒遞給主持人，“我退出。”

主持人有點懵，“唱得這麼好要退出？冠軍有大獎哦。”

“不要了。”

畢绡正要跳下舞台，聽到主持人又說，“那是您男朋友嗎？”

她回頭，發現主持人正指着台下的杜芳泓，手機鏡頭也飄了過去。

畢绡彎起眼睛，眼神溫柔地觸碰到他的期待。

她笑了下，“嗯，是男朋友。”

“小愛”緩緩吐出在胸口吊着的那口氣。

“好的，等一下。”主持人對工作人員說，“給這個小姐姐兩個紀念獎。”

“謝謝。”畢绡接過獎品，跳了下來，董哥和郭哥迅速将她保護住，幾人快速走到人少的地方，拍照聲在他們身後頻繁響起。

畢绡摘了面具，對杜芳泓說，“把面具摘了吧，太熱。”

“不用，這樣挺好。”杜芳泓說。

他清楚自己的面色一定很難看，不想影響到畢绡的心情。

一行人繼續往人少的地方走，畢绡感知到杜芳泓的情緒在這幾分鐘内變得極為低落，好像被什麼壓制了一樣，她擔心他的身體，所以放棄繼續比賽。

她想問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喝了酒胃疼，可他走得飛快，她要小跑才能追上，找不到機會問。

這時，杜芳泓停下了腳步。

他說，“我去一下衛生間。”

林競使了個眼神，兩名保镖陪他去了。

畢绡有點着急地問林競，“杜總是不是不舒服？”

林競沒否認，“是的，這裡人太多了，他會受别人的信息素影響，會頭暈難受。”

畢绡吃驚道，“受别人信息素影響？他不是戴了抑制環嗎？”

說完這一句，她忽然想起杜芳泓有一次戴了兩個抑制環，襯衫夾裡還放着信息素隔離器。

林競說，“抑制環對他來說沒用，隔斷不了别人的信息素。”

畢绡驚訝得微微張開唇，她明白他為什麼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了，不是不喜歡熱鬧，而是他根本沒有辦法在人多的地方待下去。

她抱歉地看着林競，内疚問道，“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她想帶他來她喜歡的地方，一起玩玩轉轉，心情會好一點。

林競這次沒有像往常那樣充滿怒意，他摘了面具，看着畢绡，說出内心真實想法，“教練，我覺得，開心不算錯吧。”

畢绡表情凝重，沉默了一會兒，消化完這個事實，她問道，“他以前不開心嗎？”

她有點明知故問。

林競看了她一眼，“嗯。”

“從什麼時候開始……”

問題還沒問完，杜芳泓從公廁裡出來，吸引了兩人的目光。

男人洗了把臉，下巴上有水珠，漆黑的眉毛也被水浸濕，精神還好，面色卻比剛來時蒼白多了。

他對上畢绡關切的雙眸，畢绡卻偏轉了眸子，既然他不想讓她知道，她就裝作沒發現好了。

她說，“我不想玩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