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将軍的帳篷外,祁枕弦正躍躍欲試,準備給大俠一個驚喜。
她貓着腰悄悄鑽進去,想趁他不注意,突然出現,吓他一跳。
原本計劃得很好,甚至是個很美麗的夜晚,可是這些,都在見到他背部傷疤的那一刻,破滅了。
隻見一個男子裸着上半身坐在床榻邊背對着她,熟悉的場景熟悉的背影,身材魁梧,右臂靠近肩膀的傷口比之前已經複原多了,根本看不出原來的猙獰模樣,隻有淡淡的一道痕迹。
将、将軍?!
祁枕弦手抖了一下,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仿佛又回到了尊嚴被踐踏在腳下的那天。
男子聽到動靜轉過來,臉是狹長的雙眸平靜,兩縷青絲貼在兩側。
“無憂?”
意外的溫和聲音,讓祁枕弦擡起頭來,記憶中的身材漸漸和眼前面龐合在了一起……“大俠。”
難以置信,大俠竟然就是将軍,即是琉王穆琉千——她最得罪不起的人。
什麼仇什麼怨,她一直以來産生依賴、對他信賴無比的人,竟然是曾經将她雙手踩在腳下的人。上天是在玩弄她嗎?可笑的是,她最初竟然把他當做王爺的姘頭,對他産生憐憫之情,他看着自己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可笑。
他怎麼可以,在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暴虐殘忍,把她扔到地獄;卻在後來的日子裡,對她出手相救,耐心教誨、溫柔相待,使得她根本分不清這是同一個人。
祁枕弦恨自己天真,重來一世,照樣懵懵懂懂進了他人的圈套。
穆琉千披上白色亵衣,站起來疑惑地問:“無憂弟,你怎麼了?”
他忽然猜到了她來的原因,嘴角弧度揚起溫柔的笑,“除夕年夜,天凍地滑,為何跋涉過來尋我?鞋子都濕了罷?别跪着了,過來。”
他拉她起身。
“你為何會在将軍榻上?”祁枕弦執意要聽他辯解。
“我肩膀上的傷,隻有将軍此處有藥,我是過來抹藥的。”穆琉千面不改色地說謊,拉着祁枕弦到火爐旁邊,自然地替她褪去履靴。
祁枕弦縮了一下,他幫她脫去鞋子,放到一旁,然後握着她的腳放到火爐前,借着熱氣烘幹微濕的襪子。
他道:“放心,将軍不在,我們可借他火爐烤烤。”
如此貼心的大俠,此刻若不是因為她已經知道了真相,她一定會十分欣喜,可惜現在,她的内心多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明明将軍是他,他為什麼要對她說假話?騙她,有什麼意義呢?
他知道她女子身份嗎?他究竟認得出她是假冒的,所以來騙她,還是不認得?
種種疑雲,在祁枕弦心中結成了謎團,慢慢下沉。
“你究竟為何對我這般好?”
看見她為了他特意前來,穆琉千顯然心情大好,娓娓道來了一開始的印象,“初遇你的時候,你正在被二等兵排擠欺負,我順路經過,順手救了你;接着你追出來,我看着你身上那股勁,像極了我十幾歲的時候,不服氣,想改變,于是我就幫了你。”
這麼聽來,他并不知道她就是一開始在他帳篷裡打翻水惹怒他的少女,也是,她那會兒臉過敏了,灰頭土臉,他怎麼可能認得出來面前的假小子跟那個少女是同一個人。
認識到這一點,祁枕弦暗自松一口氣,因為代表她還能在軍營裡再苟一會兒,無需每天膽戰心驚,害怕穆琉千會揭發她。
“好了。”穆琉千烘幹鞋子上的霜雪之後,把鞋子遞給了她。
祁枕弦沉默着穿好步履,已經沒有心情待了下去,便道:“既然你安然無事,我便先行離開。”
“稍等。”他出聲挽留,祁枕弦回頭,他噙着笑意問:“要不要與我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