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安的建議下,馬大娘和許大娘兩人來到了将軍帳篷。
老實坦白,才能降罪從寬。
魏安和李若飛都在現場,馬大娘和許大娘跪在地上,肩膀害怕得一聳一聳。
李若飛開玩笑緩解氣氛:“馬大娘,許大娘,你們這麼大的歲數就别折騰膝蓋了,趕緊起來。”
馬大娘不領情,“老奴罪孽深重,豈敢站着陳詞?”
李若飛不解,“你們會犯什麼罪啊?”
魏安抱拳跪下來,“将軍,我也出了一份主意,我也有罪。”
李若飛越來越搞不懂了,“都跪着多難看,有問題站起來說不行嗎?”
得到穆琉千的首肯,他們三人都從地上站起來,向穆琉千坦白:“将軍,奴才們有一件事瞞了您許久。”
穆琉千問:“何事?”
馬大娘和許大娘支支吾吾地不知從何開口,魏安組織好語言,便答:“一等目兵裡,有個士兵叫做塗無憂,前一陣子,她在押送夏人的隊伍中消失,一去不複返。”
李若飛當然有印象,這個塗無憂不就是将軍殿下的摯友麼?将軍在固葉縣聽到他被夏國人抓了,表情都有點挂不住,現在失去了他的下落,将軍一直有些失落,面色都不大好。
果然,穆琉千聽到“塗無憂”名字時眼睛亮了一下,他瞟向魏安,問:“他和你們什麼關系?”
魏安聽到,方寸大亂,“沒有關系,其實……殿下,你曾見過她一面。”
“哦?”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當初馬大娘瞧她可憐,一不忍心就收留了她。她叫小枕,剛來的那天早上,劉大娘在忙,奴才便吩咐她端着洗臉水服侍殿下,可她不懂事沖撞了殿下,殿下要将她逐出軍營。”魏安娓娓道來,“小枕實在孤苦無依,無奈之下,奴才隻好想了一個辦法。”
在他的陳訴下,一幅畫卷呈現在了穆琉千的腦海裡,他突然想到了那個早上,有個髒兮兮的小女孩驚吓之中打翻了水盆,之後一直低着頭,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不肯離開。
接下來說的内容可是滔天大罪,魏安再次下跪,“奴才讓她扮做男人,代替死去的士兵塗無憂,混進了軍營裡。”
一語掀起千斤浪,穆琉千震驚得後退兩步。
李若飛則勃然變色,大聲怒吼:“你知道欺君之罪的下場是什麼嗎?!”
魏安手指顫抖,“奴才知道,但心存僥幸,加上小枕表現良好,一直不曾被人發現女兒身。我們就這樣過了好多天,直到…直到前一陣子小枕下落不明,這幾天又從夏國傳來了一位女将軍的消息,奴才開始懷疑,小枕就是祁枕弦。”
穆琉千眼中迸射火花,大手一揚揪住了魏安的衣領,提起來,“你說什麼?”
穆琉千生氣,那可是雷霆之怒,連皇上見到了都要抖上一抖。
面對厲色揚聲的琉王,魏安害怕極了,但是做錯事的是他們,魏安嘴唇抖抖索索地認罪:“請殿下責罰奴才。”
許大娘緊張地阻止,“将軍,我們也不知情的啊!那個孩子一開始就存了欺騙咱們的心,我們并不知道她就是夏國人,都以為她隻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孩子,才動了恻隐之心,收留了她,她卻恩将仇報!”
馬大娘擦着眼淚,“那孩子——那孩子在離開的清晨給我們每個人留了一錠銀子,我怎麼樣都沒有想到,她竟是這種人。”
“銀子在哪裡?”
許大娘從衣服裡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了穆琉千。
穆琉千沒接,接的人是李若飛,李若飛觀摩了一下,銀子底部還有朝廷官号,“回殿下,是二皇子曾獎勵給塗無憂的銀子。”
穆琉千皺了一下眉,手松開了魏安的衣領。
劫後餘生,魏安後怕地躲到角落喘息着。
想來,應該是祁枕弦覺得自己愧對這些下人,才會在離開前留下銀子當做贖罪。穆琉千搖搖頭,“本王諒解你們是不知情的,但并不無辜。——都下去吧,讓本王冷靜冷靜。”
李若飛還想說話,穆琉千怫然不悅,不耐煩地甩袖子:“下去!都給本王下去!”
李若飛隻好匆忙告辭,他不妙地想,那個祁枕弦已經影響将軍太多,從未挂在嘴邊的“本王”,現在三句不離。
一時之間,帳篷裡隻餘下他一人。
穆琉千回想起最初她抱着自己小腿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卻憤怒地将她踐踏在腳下。
她該有多絕望。
原來她是夏國人,從奴隸主手中逃出來,想求助他吧……可是,他不同意,沒有辦法,她隻能聽取别人的意見,穿上男裝拿起了兵器,學他在月光下比劍紮馬步。
作為女子,她三番四次試探他的情緒,原來……她以前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用意,不管是“女孩子香香的白白的,這麼可愛,為什麼讨厭她們啊?”還是“好男色的不是你,是我!”諸如此類在穆琉千以前看來奇奇怪怪的話,全都一一解惑。
無憂弟,是個女人啊。
可是,昔日她追問福佑村的事,是何用意呢?難道……她就是福佑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