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僵硬地轉動脖子。
不知何時,她被趕到了山崖之巅,隻消後退一步,便會墜落深淵,粉身碎骨。
心髒跳得劇烈。
所幸妖獸已死,剩下的那點顧慮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柳梢梢松了口氣,心安理得得坐在原處,胸口依舊止不住得狂跳着,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怎麼辦,現在要做什麼?
她艱難地撐起上半身,試圖站起來,可是右腿好像剛剛被摔斷了,沒有力氣。
柳梢梢眼角氤氲淚花,抽了抽鼻子,環顧四周。
霧氣朦胧,濕意凝重。
壓根不會有人經過的樣子。
“有人嗎?”
“有沒有人啊?”
她扯着嗓子喊了幾聲,直到喉嚨啞得不行,依舊無人回應時,她的聲音漸漸哽咽起來。
地面的腿呈現這一種極其扭曲的樣子,一想到今後她的腿可能一直都會這樣,柳梢梢終究沒忍住,小聲地抽泣起來。
淚珠落在凝成的血痂上,泛起一陣麻痛。
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圓滾滾的石子落在她的腳邊。
柳梢梢哭聲停止,慢慢擡起腦袋。
玄色精緻的長靴鑲着金邊,輕盈地踏過滿地血污。
她吸了吸鼻子,心神微凝,順着那雙好看的黑靴,視線上移。
豐神俊朗的少年一襲白衣,笑意似有若無,一雙多情似水的桃花眼正好似整暇地望着她,看起來溫和又疏冷。
少年張揚的眉眼一頓,腰間的玲珑暖玉紅穗紛紛揚揚,順着他的動作搖曳不止。
“師姐怎得如此狼狽?”
他漫不經心地俯下身,勾着她的發絲,冷意從眸中一閃而過。
柳梢梢聽見那人清脆悅耳的聲音,那張驚心動魄的容顔此刻就停駐在她的眼前。
她一時怔愣,眨了眨眼,抖落眼簾的血珠,艱難地擡起手臂。
冰涼的觸感順着指尖傳了上來。
就連少年的手也是冷冰冰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
盡管失血過多的她恍若墜入冰窖,她太想有一絲溫度能讓她取暖,可她還是忍不住得緊緊回握。
像是沙漠裡的熱水,寒冬裡的薄衣,她伸手緊緊握住,就像攥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終于有人來了。
柳梢梢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有人在,這就意味着自己不需再面對那些可怕的東西,會有人幫她、護她,救她......
對吧?
手的主人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脊背僵硬一瞬,迅速從桎梏中抽離。
清朗端正的少年直起身,眼底卻是晦暗難明,天光襯着他的半邊臉,俊美得不可方物,而另一半則陷入黑暗中,卻又顯得陰森可怖。
狂風将他的衣衫盡數揚起。
柳梢梢用盡全力,擡起手臂,試圖牽住他的一片衣角。
還沒等到她接近。
突然。
一股強大的推力襲擊了她,随之而來的便是排山倒海般的失重感。
她的大腦滿是空白,呼嘯的風聲在耳邊炸響。
柳梢梢瞪大了雙眼,望着那迅速遠去的斷崖和那個無情的少年身影,滿心的希望瞬間化作了絕望的深淵。
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她的衣衫獵獵作響,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一張猙獰的大口,等待着将她吞噬。
布滿血絲的天空,越來越遠的斷崖。
柳梢梢的心髒好像停止跳動了。
斷崖之上,少年朦胧的身形在她墜落那刻便毫不猶豫脫身,連一片衣角也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