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又問我:“你的眼睛還好嗎?”
我說我眼睛用得不多,讓他别瞎操心。
說完我又有些後悔,他好心關心我,我的語氣卻這麼沖。
但他也隻是笑笑,說那就好。
生日那天,京中恰巧辦了祭典。
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問我去不去外面看看。
我說年年都在看,沒意思,我們也沒必要湊這種熱鬧。
他沒多勸,點頭說了聲好。
那時候他坐在我的木雕店邊上,身上穿着深藍色的浴衣。
店外三三兩兩的遊人挽手而過,燈籠朦胧的光落到沉默的他身上,漆黑的眸子映着如星的光。
“……算了,你肯定是第一次見,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
黑發青年眸底的星光倏地亮了起來。
我換了身淺藍色的金魚浴衣出來,手裡提了個小袋子,袋子的系繩挂在手腕上。
“走吧。”我走到他身邊,擡起下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泉奈嗯了一聲,站了起來。
他的目光掃過我放下的手,又落到我的發端。
“怎麼了?”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動了動腦袋。
他輕輕眨了下眼睛,擡手落到我的頭上:“别動,歪了。”
發飾牽拉頭發,但并沒有被扯疼。
他的手指輕輕掠過我的額頭,帶起一股癢意。
“好了。”泉奈放下手。
我僵硬地退了一步,幹巴巴道:“剛才太着急了,沒注意。”
黑色的眼睛浮起絲笑意,他朝我伸出手:“嗯,我知道。”
我如臨大敵地盯着他的手,然後慢吞吞地把手放了上去。
下一刻,他便緊緊握住了。
夏日的晚上泛着股潮熱,輕薄的浴衣也攔不住這股熱氣。
我們慢吞吞地逛着祭典的攤子,路過鲷魚燒的攤子時,他停下來買了兩個,轉頭将其中一個遞給我。
我道了聲謝接過,低頭看着手中的鲷魚燒,咬了一口。
巧合嗎?
綿軟的紅豆沙餡在舌尖化開。
似乎是受到祭典安樂氛圍的影響,我覺得自己的思維有點慢,像半開不開的熱水,時不時冒出一個明顯的氣泡。
我又低頭咬了一口,擡頭時撞上他的目光。
怎麼了?
我疑惑地看他。
泉奈搖了搖頭,嘴角微微上揚,說沒事,問我味道怎麼樣。
我說還好。
就是有些燙,感覺更适合冬天吃。——這句話我沒說出來。
目光落到他手上還沒動過的鲷魚燒,我又問他不吃嗎。
他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也有一塊。
愣了一下後,泉奈垂下頭小小咬了一口,把魚頭的位置咬出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我覺得我大抵是瘋了,盯着那個缺口看了好半天,竟然會聯想到天邊的月牙。
我忍住沒擡頭去看今天的月亮是什麼樣的,又想起剛才泉奈吃鲷魚燒的樣子。
……有點可愛,明明不是真的魚,但是看起來就像貓貓吃魚。
他的眉眼舒展開來,往日身上那點忍者自帶的銳氣消散開來,大概這份鲷魚燒也很合他的口味。
我覺得今天就不該出來逛祭典。祭典實在太熱了,手中的糕點也是熱的,搞得我的臉也有些熱。
吃完手上的糕點,我們又路過一個圍了好些人的金魚攤。
展示台上,透明的魚缸裡,金紅色的遊魚拖着紗霧般的大尾巴穿過綠色的水草,呆呆的。
魚缸上映着街上的流光,一些遊人的影像落到魚缸上,拉伸變形。
“呀,阿千!”有京中熟識的人叫出了我的名字,穿着粉色浴衣的少女突然瞧見我身旁還站了個泉奈,不禁呆了一呆,“嗯……這位是?”
她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安的神情,又落到我們交握的手上,恍然大悟,拍了拍手,笑道:“……阿千的戀人?”
手也發起燙來,我懷疑我是被剛才那隻鲷魚燒傳染了,吃了它後也像它一樣到處都發燙。
稍微掙了掙,我将手抽出來背在身後,指節似乎還殘留着對方手上的溫度,不太自然地彎曲。
我該承認嗎?還是說實話?
——未婚夫嗎,這樣的稱呼說出來似乎比戀人更難為情。
可我們又并非戀人。
溫吞地冒着氣泡的大腦開始打架。
無論是回答戀人還是未婚夫,往後被問起他來,我又該如何回答?
“還不是戀人。”
在我滿腦子混亂的思緒時,泉奈的聲音穿過模糊的人聲,清晰地在耳邊響起。
我悄悄松了一口氣。對啊,可以否認嘛,我何必要給出一個确切的答案。
剛才撲通撲通慌亂跳動着的心髒一下安穩了起來。
不過泉奈的說法,似乎也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