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素拉着魏青的手，說，不要走太快。

“無論你去了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生同衾，死同穴。

*

魏青想他跟這個羽毛的主人應該是互相安慰的關系。

因為他這次看到自己毫無形象地在地上打滾。

“啊啊啊好煩啊，怎麼會有這麼讨厭的人！”

仙人作為神仙都被人坑了，他不難過被人欺騙，他痛苦于對方的卑劣。

白衣仙人平常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但真到了傷心難過的時候，他就是——“道理我都懂，但我心裡難受啊”。

少年給他變出一堆巨大的羽毛，讓他在裡面滾個夠。

“好煩，好想死。”

仙人在羽毛堆抱着一根羽毛悶聲道。

“老師，你是神，你不會死。”

仙人崩潰地大喊：“别說了！！！”

魏青能感覺自己随着羽毛主人的心境而産生喜歡的情緒。

魏青：這種樣子有什麼可喜歡的？

随後畫面一轉，到了仙人安慰他了。

少年不開心的時候就會格外沉默，找個地方躲着。

他等了好一會仙人終于找到他。

對方先是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掏出一把好吃的來安慰他。

“怎麼了～？又不開心了？小孩不能皺眉的，小孩要吃糖，要開心。”

少年抱過去，把仙人藏在他的懷裡。

“我一百歲了，已經不是小孩了。”

仙人拍着他的背。

“哎呀比起我還早着呢，還是小孩。”

“我不是。”

“好吧，那大人也要吃糖。”

“那如果我老了呢？”

“小孩變老也要吃糖。”

“哪有這樣的事，長大了就不能再做那些幼稚的事情了。”

“幼稚怎麼了，幼稚就不是好孩子了嗎？”

“幼稚會被人笑話。”

“誰笑話你了？我們去找他算賬。”

“沒誰。”

“好吧，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也沒關系，但你要知道，别人笑話你是别人的品德有問題，跟你沒關系。”

少年突然擡頭，退出仙人的懷抱。

“老師，那我心生琉璃，是因為上天想讓我做個好人嗎？所以才會在我有不好的想法的時候，懲罰我。”

仙人皺眉，他家小鳥的心髒裡天生有一片碎璃，一旦産生不好的情緒或者傷害他人的意圖，他會先一步疼得死去活來。

他還沒想出辦法在不傷害對方的情況下取出琉璃，少年就已經在合理化琉璃的存在了。

“碎璃隻是上天督促我變好的工具。”

“放屁！”

少年一愣。

“無論碎璃是不是天生的，我都會想辦法給你取出來，記住，任何給予你苦難的存在你都應該厭惡而非感激，沒有人值得你這樣做。”

少年沉默了。

魏青能從這份沉默裡感覺到落寞、痛苦。

“我總覺得我的經曆是想教會我什麼，想讓我成為什麼……”

“可這樣造就的你并非是你自願的，這真的是你嗎？這種自我錯位會讓你感到痛苦，小白，真正屬于你的道路并不會讓你有太多心理壓力，相反強行走不适合你的路會讓你越來越崩潰，高壓之下的靈魂，變好和變壞隻在一念之間。”

“可是，書上說，艱難困苦，玉汝于成……”

“放屁！”

少年被他這樣堅決的态度逗笑了。

“天道酬勤？”

“放屁！”

“淡泊明志！”

“放屁！”

“順應天意？”

“放屁！”

……

少年說的詞全被否認了個遍。

他覺得自己賴以信任的觀點全都被推翻了，但他心裡莫名地開心。

接着來到一片黑暗的地方，細看才發現眼前是條滿是濃郁血色的河流，無數的惡鬼在分食他的血肉。

他已經長大了，河流的倒影是一個高大的成年男子。

魏青在這個過程中感受到了極大的痛苦。

對方念着那段回憶。

“天道酬勤。”

“放屁。”

“淡泊明志。”

“放屁。”

“順應天意。”

“放屁。”

“腳踏實地。”

“放屁。”

……

随着這些在當年玩笑話似的話語一句句吐出來，魏青的痛苦和悲傷愈深。

可是對方的心理活動魏青感受不到，隻有空洞麻木，像是一截空心的木頭，毫無生機。

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還會有心痛的情緒？

羽毛消散，夢境結束。

魏青恍然。

是我的心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