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房子第一次向他們展示它的豪華,富有格調又奢華的裝扮與寬闊高大的空間相得益彰,巨大的水晶吊燈最先吸引住人的視線,随後就是手邊打磨極好的樓梯扶手和鑲邊裝飾,旋轉樓梯中心是懸空的排列整齊的一個個小瓶子,瓶子裡裝的是縮小版人類,他們看起來還活着,正在極力向他們呼救。
看到這一幕或多或少都有點心慌,女大加快步伐的同時忍不住最後瞥了一眼那些小瓶子,她竟然,看到了自己。
縮小版的自己被困在小小的玻璃制品中,兩人對上目光,女大突然撲過去想把自己救出來。
靈異博主狠狠拉了她一把,女大這才回過神來。
靈異博主搖了搖頭,“别看他們。”
女大腿都是軟的,她再也不敢亂看了。
男高中生卻在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這裡擺放的裝飾品,比他見過的所有陳列在博物館的藝術品都要漂亮。
隻是或多或少都帶了些詭異。
失去了一半腦子疑惑地扶向自己腦袋的銅像;像是能傳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的畫像裡的女人;還有挨挨擠擠地擠在門旁或者天花闆、燭台、窗戶的姿态各異的小人像,他們都長着翅膀,看起來像是西方神話裡的小天使,隻不過他的笑容實在是太大了,笑得有些不正常,不像是要為房間裡的人賜福,反而是在嘲笑他們,嘲笑他們被困在這裡,明明結局早已注定,卻拼死掙紮。
女仆并沒有制止他們說話,他們互相交換情報。
“等會兒我去西邊那個鋼琴台那邊,你去最中央那個壁爐,還有那堆雕像你們有看到嗎,我覺得他們一定是在暗示着什麼,都可以看看……”
靈異博主像是一個經驗老道的活動主持人一樣指揮着衆人,很快分配好了任務。
在此之前他們有吃一頓早飯,這頓飯,不太好。
靈異博主從餐盤裡挑出半截手指,和氣地對女仆微笑道:“粗心。”女仆連聲抱歉然後接過來按在自己手指上。
旁邊的女大已經在吐了,簡直酣暢淋漓。
銷售姐心事重重還沒來得及吃,看見這幅場景差點沒暈過去。
魏青試圖從自己的三明治裡翻出什麼人體組織,最後憑借自己的學醫經驗得出培根上的縱向交叉神經應該是不屬于豬的。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會産生一些厭惡,心頭祈禱着能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魏青在光亮龐大的鋼琴下摸索尋找。
——早飯結束後大家都被派遣到各個角落學習技能了,魏青不幸被分到鋼琴課,一旁的女大正竭力馴服小提琴。
除了五花八門的課程,女仆也是非常貼心地自動分裂成了十個,監督每個人學習。
靈異博主膽大問了“媽媽”的去處。
女仆:“夫人在白天會睡覺。”
與此同時貨車司機試圖用握方向盤的手寫出一手漂亮的行楷。
努力無果後他不安地放棄掙紮,但女仆似乎沒有管。
幾人對視一眼開始四處尋找新線索。
大家在午飯的時候彙合,女仆守在旁邊但并不會管“少爺們”的去處和行動,魏青心靈手巧地為大家做了一桌子菜,終于能好好吃飯了,女大激動地表示想娶他,魏青笑了:“這隻是一桌子菜。”女大:“你懂男媽媽的含金量嗎?!”
魏青莫名就感覺自己被“注視”。奇怪,他沒崩人設啊。
大家在飯桌上交換情報。
但結果非常令人遺憾,大家的線索不能說是毫無關聯,簡直像是每個人沒找到線索之後瞎編的。
卦師找出了與神明暗示相悖的線索,畫室裡的詭異的圖畫簡單明了地跟她說着一句話:“必須要向獻祭一個人才能開啟希望。”
卦師再一次陷入愁思,分析師在一旁默默安撫她。
中年男人掏出一張他費盡千辛萬苦找出的照片,背後寫着他最鄙夷的好人得好報這種雞湯,仿佛在暗示他:多行不義必自斃。
魏青的線索就非常簡潔明了,像是小孩子的畫的簡筆畫,一隻生氣的小黑貓,旁邊寫着:“相信黑貓。”
靈異博主手裡抓着一大堆他感興趣的謎題,像是對方想要通過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告訴他一句話。
……
撲塑迷離的現狀讓人無力,女大沮喪道:“是不是我們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魏青心想應該是能出去的,隻是他隻有劇本的扉頁,上面有着九個人的死狀和一個拿着刀的深陷在黑暗中看不清臉龐的人。
抽象風格讓魏青分不清都是誰和誰。
不過他倒是清楚自己的死狀——被不知名的東西削掉了半個腦袋。
這麼多線索隻有卦師那邊的獻祭論還有點參考價值,隻不過大家有些不敢讨論,最後還是窮途末路的銷售姐率先提出來讓卦師詳細說說。
卦師拿出圖畫鋪在長長的餐桌上,如同一條色彩斑斓但鮮血淋漓的路。
“獻上心髒,讓神明知道我的心意。”
“獻上唇舌,讓神明接受我的贊美。”
“獻上手腳,讓神明控制我的行動。”
“獻上頭顱,讓神明鎖住我的靈魂。”
“獻上眼睛,讓神明相信我的笃志。”
“獻上血液,讓神明保管我的純潔……”
後面還有許多,整體來看像是一個癡迷于信神的信徒願意獻上自己的一切隻求神明打開天門,看起來很扯,但圖畫上的每個場景都和别墅裡的各個房間對應了,就會讓人毛骨悚然。
這個辦法看起來最有根據,大廳裡那些缺少身體部位的銅像大家都有印象,那是最好的印證。
但因為說不好要去獻祭誰,所以……大家讨論地比較克制。
靈異博主解着一層又一層謎題,擡頭發現除了腦子缺根筋的女大,其他人或多或少地都在把目光投向魏青。
卦師不也說了嗎,他是倒吊人,犧牲者。
晚飯開始了。
一行人終于見到了,家庭中的另外一位重要成員。
關于他的禁忌最多,什麼“不可以發出噪音”“不可以展現脆弱”“不可以說話”“不可以随意離開”……但居然直到此刻才姗姗來遲。
“爸爸”的造型很特别,盡管大家已經對周遭的詭異見怪不怪,但對着渾身上下都由厚厚的報紙證券一類的紙檔組成的怪物,還是忍不住去思考他抽雪茄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把自己點着。
煙霧順着紙卷的芯兒一團一團往外滾,有些讨厭被人無視的靈異博主思考能不能一把火把怪物點了。
是的,無視,是“爸爸”給人最大的感覺。
盡管一旁的“兒子”已經多達十個,盡管一旁的“媽媽”看起來要變成世界物質的一部分,盡管餐盤裡充滿着血淋淋的蠕動的黑色物質,“爸爸”仍然是漠不關心的,似乎他享有獨立空間的特權。
這種感覺真讓人不爽,但大家都在默默忍受着。
晚餐過半,夜幕降臨,桌下突然有人扯了下女大非常可愛的拖鞋,她的拖鞋是一隻有着羊角和黑色手臂的小羊。
看報紙的“爸爸”就坐在女大對面,女大被扯了兩下實在是沒辦法,決定直面恐懼,輕扯桌布,露出的空間其實很小,但這也足夠了。
因為扯她小羊角的存在是一個看起來像是剛從産婦的肚子裡剖出來的嬰兒,大概,六個月左右大小,手腳還沒長全,渾身都布滿了難看的血絲和粘液。
接二連三,女大的心髒幾乎承受不住要裂開,她哭喪着臉揪了下靈異博主的衣角,朝他使了個眼色。
靈異博主用餘光掃了一下,輕輕搖頭。
他在用湯汁在餐巾上寫道:“裝沒看見。”
女大想到了一條規定,那是她親手找到的,說是不可以看到哥哥。
當時滿腦子都是一些陰濕男鬼,誰知道哥哥是個沒生下來的早産兒啊啊啊要死。
嬰兒似乎對她的鞋子很感興趣,此刻的女大恨不得把鞋直接送給他,并後悔自己為什麼這麼熱愛生活。
“該死的,我的品味太好了。”
魏青悄悄回憶整個房間的格局,他記得他是開了不該開的門才死掉的,是扇黑色的門,像個黑洞一樣,讓他一頭栽了進去,然後就被吞噬了。
魏青在想可不可以做一點小小的改變,或許換一扇門能夠被投放到單獨的關卡,因為他記得書的扉頁有介紹,這裡相當于是一個長得像是魯班鎖一樣的異空間結合體,有入口出口,自然也有死胡同一樣的邊緣空間,魏青找的就是這種地方,對他來說有點像……生态瓶。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喜歡樓上那個紅色的門,直覺告訴他後面有他想找的東西。
晚飯結束,大家各懷心思,但都乖乖回到了房間裡,入夜之後外面太危險了,沒人敢逗留。
生死未蔔的明天讓所有人再一次回到剛開始的甯靜,更确切的描述是一潭死水。
銷售姐都能毫不在意地看着怪物舔舐落地窗了。
重複了幾天一樣的生活,貨車司機欣賞着自己的一手好字時,憋不住的男高突然道:“我們這樣下去真的能出去嗎?其實我覺得真正有用的線索或許在晚上才能找到。”
規則隻告訴他們不能被媽媽發現,并不是一定不能出門,他們隻要不被發現不就好了嗎?
靈異博主的謎題還是沒解開,過度用腦和毫無起色的現狀讓他十分贊同發牢騷的男高。
“那不如今晚就開始,不過,我們需要先制定一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