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何青棠鐵鞭遊出,同何青栀打得如火如荼。
泠玉仙君說過她底子很好,但是幼年時根骨受損嚴重,所以在修煉方面處處受限,想要有所造詣是不可能了。
何青栀的劍又兇又快,可能因為妖丹的加持,何青棠明顯感覺到她的靈力比半年前強了很多。一開始還能和她打得有來有回,沒過多久就被逼得上蹿下跳,隻能到處躲閃避其鋒芒。
“你和你娘一樣,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又一次被掃下房梁後,何青棠用鞭挂住一顆木柱重新躍了上來,如是總結道。
何青栀一劍猛地朝何青棠的臉抽過來,何青棠察覺她似乎對“瘋子”這個詞格外敏感。
“我母親那麼愛何胤初,他卻和你娘苟且。我也是他的女兒,他卻從不正眼看我哪怕一次!為什麼!憑什麼!你們母女把我的一切都搶走了,我問你憑什麼!”何青栀兇狠地瞪着何青棠,原本黑亮的眼瞳迸發出與妖丹如出一轍的紫色光輝。
她竟生了妖瞳!
“看你這副瘋癫的樣子!你不敢向真正害死程冉華的兇手複仇就算了,反倒竭盡全力地想博取那個殺人兇手哪怕一絲一毫的目光,果真和你母親一樣蠢得不可救藥!”何青棠旋身一閃,何青栀的劍貼着何青棠的頭掃了過去,打散了她松散的發髻。
珠钗紛紛掉落,何青栀眼疾手快,将其中一支款式最老,也最不顯眼的發钗抓在手裡,眼瞳紫光明滅,妖豔得詭異。
何青棠面色一凜。
“這麼多年還留着呢?沒猜錯的話,這是你娘的遺物吧?”何青栀嗤嗤笑出聲來。
“還給我!”何青棠劈手欲奪,隻聽“咔嚓”一聲,發钗在何青栀手中斷成了兩截。
八年過去了,這是何青栀第二次從何青棠的臉色看到這副崩潰絕望到極點的表情。
她與何青棠間的舊恨可謂源遠流長。
何青栀的母親程冉華出身玄武殿,是前玄武主最小的女兒,整個程家的掌上明珠。
青龍主年少時生得一副好容貌,寫得一手好文章,在南淵是數得上名号的青年才俊,理所當然地入了程冉華的眼。
前玄武主寵愛幼女,于是對當時尚還年少的青龍主軟硬兼施,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最後總算逼得青龍主休妻再娶,向玄武殿妥協。
青龍主本就厭惡前玄武主為人,與程冉華更是毫無感情基礎。何青栀長到兩歲時,前玄武主身故,玄武殿陷入内鬥,曾經如日中天的程家至此江河日下,這之後青龍主待程冉華真就隻剩下了最基本的客氣與體面。
程冉華就是一個被嬌慣壞了的大小姐,自己喜歡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然而青龍主不喜歡她就是不喜歡她。前玄武主過世後,程冉華兄姐幾乎全都葬身玄武殿權力傾軋之下,她的地位跟着一落千丈,青龍主來看她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種種打擊下,程冉華精神恍惚,脾氣一天比一天壞,沒多久就從一個陽光明媚的大小姐變成了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瘋婦人。
有天,她打聽到青龍主在外面養了一個女人,他們的女兒比何青栀還要大一歲。程冉華氣瘋了,選了個青龍主不在殿的日子,帶人闖進了何青棠母女生活的别院。
何青栀第一個有印象的生辰日沒有禮物沒有祝福,隻有母親歇斯底裡的怒吼。
“賤人!賤人!都是該死的賤人!”程冉華一面罵,一面将所有能摔的東西摔了個稀巴爛。
一個青玉花瓶在何青栀腳邊炸響,反彈的碎片劃傷了她的臉,何青栀躲角落裡縮成一團,哭都不敢哭得大聲。
沒有侍女敢過來阻攔,曾經也有幾個衷心的婢女勸她,結果被怒氣上頭的程冉華砸破了頭,當場斃命,那之後就沒人敢攔她了。
幾乎把屋子砸了個差不多以後,程冉華雙手抓着亂糟糟的頭發,瘋瘋癫癫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何郎啊何郎,我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女人?”
何青栀捂着耳朵害怕地蜷縮起身體,肩背顫抖着,這個瘋婆子一樣的女人讓她感到陌生。
可是這個時候,陽光從門外灑落,她擡頭,何青棠坐在青龍主的手臂上,與她四目相望。
“何……何郎,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你們都是死的嗎?何郎來了也不知道通報!”程冉華理了理頭發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些,她也沒想到青龍主會在這個時候來。
何青棠手裡緊緊抓着一隻女人的發钗,有些畏懼地朝青龍主懷裡縮了縮,像是被程冉華吓到了。青龍主拍着何青棠的背安撫她,何青栀記憶裡父親最溫柔的一面就是這個時候。
青龍主不喜歡程冉華連帶着也沒多喜歡何青栀,在她有限的童年記憶裡,青龍主别說抱她,就連看她的次數都很少得可憐。
程冉華被何青棠的出現氣得不輕:“何郎……你怎麼把她帶回來了?阿栀才是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