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妖想奪取白肆的天妖之力,對他傾注的心血自然比對辰清多得多。不過魇妖已死,她殘存的妖力最多折騰白肆做幾夜噩夢。
隻是對現在的白肆而言,實在是雪上加霜。
若是白肆被夢境所縛時,天妖之力占據上風,那就遭了。
辰清道:“小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何青棠道:“無論結果如何,都是他必須經曆的劫數。”
以白肆的身體狀态而言,的确無法接收全部的天妖之力。但從某種程度而言,白肆非常幸運:他體内仍有其他三殿封印,一時不會接收全部天妖之力。
但是至于他現在接收了多少妖力,沒人清楚。畢竟放眼整個南淵,也找不出第二隻有機會解開四殿封印的天妖。
白肆睡得并不安穩,臉色似乎比方才更白了幾分,眉心緊蹙着,豆大汗珠一顆顆地沿着臉頰滑下。辰清每多看一眼,心中的不忍便增多一分。
“小姐!”本來侍立在院門外的随從快步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地對何青棠耳語了幾句。
“照顧好阿肆。”何青棠面色變了幾變,看了眼昏迷中的白肆,目光與神情漸漸歸于平靜。
留下這麼一句叮囑,何青棠轉身匆匆離去。
“恭送小姐。”
目送何青棠離去後,辰清坐在白肆身邊,用空着的那隻手畫了道陣法,之後掌心拖起一道靈力,緩緩送入白肆心口。
白肆的身體抖了一下,顫動随着交握的手傳遞到了辰清身上。
他們感同身受。
辰清最後看了眼白肆昏迷中的側臉,随即面前一切驟然失色。
目光所及扭曲變換,幽幽的霧氣浮了起來,漸漸濃郁,将他籠罩其中。
讓辰清想到了江南纏綿的煙雨。
霧氣散去,辰清發現自己置身于一處被群山包圍的城關裡,焦土千裡,天空紅得像是被血泡過。
背後的城牆千瘡百孔,數不清的屍體橫卧在城門外,堆積在大地上,鴉群盤旋在天空,野狗肆無忌憚地啃咬着人的屍體。
隔得老遠,辰清察覺到一聲極微弱的騷動。
循聲找過去,他看見一個小男孩坐在一棵約三人合抱粗的樹樁上,衣衫褴褛,臉蛋髒兮兮的,握着一小把啃了一半的草根。
白肆這個時候多大?四歲還是五歲。他有雙又黑又亮的眼睛,笑起來時格外讨人喜歡。此時餓脫了相,顴骨支了出來,下巴尖尖的,顯得眼睛大得吓人。
這裡是遠人關,是白虎殿與骊戎的戰場。在白虎殿與骊戎交戰最激烈的那幾年,遠人關内陣亡将士不計其數,曾一度淪為鬼城。
聽見腳步聲,白肆擡起頭,正對上辰清的目光。
五歲的白肆歪了下頭,大概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活人。
之後他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
“吃點東西吧,哥哥。”他将手裡僅剩點口糧遞向辰清,笑容天真而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