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中秋宴。
孟斯鸠可沒功夫,去管天上的月亮,是不是和現代的月亮同一個,更沒哲理心思去探讨月亮照古時候的自己、同照現代的自己。
全程繃着身子,豎着耳朵——認真做事。
天辣天辣,這可是中秋宴啊。
孟斯鸠按電視劇,總結,中秋宴就是搞事的時候兒——不是賜婚、邀賞、加官進爵,就是刺殺、挑撥、矛盾尖銳…
陛下叫他上前侍候。
孟斯鸠抽空往台下一掃——好多大人物。全都不認識。
那些大人物也有個别,正往他身上打量。
估計是自己的袍子顔色,在陛下近距離範域内,顯得出戲。
“陛下。”一臣子從座中起,旁還有随從托舉一盤,“這是犬子西疆駐守時,射來的羚羊——經當地特殊腌曬風幹,制成絕佳鮮味臘肉。特遣人送京。雖不是什麼珍奇稀物,但鬥膽于這中秋宴中,獻上,淺表同享之樂。”
孟斯鸠撇嘴。
這還不珍奇稀物…把你抓現代你就等着唱《鎖清秋》吧…
陛下看過去一眼。
孟斯鸠見他沒過多表情——應不是拒絕之意。提着前擺,下階梯,步及那大臣前,微微弓腰。
隻取部分臘肉切割于碟盤。
另私筷,當衆人面,銀針,靈玉,自己試。
唔——鹹了點兒——還挺好吃。
給陛下專碟中少割一點兒,嘗嘗味兒得了。幾個月來跟前侍候,陛下口味不太重。
布好臘肉,朝那大臣輕點一頭。
托着餐盤上台階,恭謹,“陛下,請用。”
陛下用餐慵懶優雅,纖長手指并着精緻紋理銀箸——撚起薄如蝶翼,可透殿内燭盞明光,的餐食。
入口。
咀嚼幅度,寥等于無。
對台下輕點頭。
孟斯鸠不知,台下那大臣站那麼遠,為何還能看清陛下這微不可察的神情動作——旋即,大臣同所帶家眷随從,恭身行禮,落座。
陛下食指輕觸案面。
孟斯鸠彎腰垂頭,聽陛下吩咐什麼。
身形擋于台下衆人眼前——避免陛下口型洩露。
知陛下将用極弱低聲——孟斯鸠提起精神,嚴陣以待。
“切的挺薄。”
孟斯鸠:…
嘴角抽動一絲。
不像是在罵自己——
當然也不像誇。
孟斯鸠見遲遲不來下句,緩直起身,恢複原狀。
隻聽台上右側,太後開口,“陸筝。”
孟斯鸠循聲,轉動眼睛,看太後喊的是哪位。
欸?
剛坐下去的那位大臣,又站起身來行禮。
“臣在。”
太後:“你兒駐守西疆,有——”略想不起來。
“五年。”叫陸筝的,接過話,“小兒陸笛,十七便參軍曆練,于西疆駐守已有五年,年下二十餘二。”
太後點頭。
未多言。
不得示意,陸筝保持恭敬答話姿态。
“小骁将?”太後問。
“是。”陸筝,“勞太後娘娘挂心。”
陛下不鹹不淡,“那還升的挺塊。”
孟斯鸠眼睛又轉回來。
見台下衆人都停下手中,目光流轉于正說話的陛下,太後,以及起身陸筝之間。
陛下:“何時休假回京。朕也許久未見他。”
“禀陛下。”剛還好好的陸筝,面有為難,斟酌幾分才遲疑開口,“邊境戎狄時有小犯,一次,陸笛帶兵驅趕,雖是成功,但不慎于馬背跌落…”
“阿彌陀佛。”太後擔憂口吻,“現況如何?”
陸筝眼中略紅,“多謝太後娘娘關心,小兒還于榻上靜養——平日也罷,可能是傷痛又閑暇,突然就想家了。”
聲色稍啞,“前些日,小兒寄來西疆特産,順道攜有家書一封——大緻是,心想鎮守西疆保家衛國,但也望回京中,陪家裡人過個年。”
嗚嗚。
陸大人呀。你補藥說辣——俺也想回現代啊!
孟斯鸠背過的唐宋888首中秋詩詞,全都湧入腦間,眼皮都酸了。
陛下突然側看自己一眼。
孟斯鸠咬住唇,把眼淚憋回去。
陛下啟唇:“澧秋圍場恰有一閑職空位。”
圍場?
這不是用來…皇家用來騎射打獵的地方麼…
孟斯鸠看向台下陸筝——他好像欣喜意挂于胡梢。
不是。
不是。
合着是不管職位高低,隻要能調回京,就行…
孟斯鸠又把注意力放回陛下身上——表情淡然,不過,眉間隐約蹙起,不近距離細看,看不出。
台下,“謝陛下!陸笛養好傷,便即刻返京前來謝恩!”
陛下對灰白袍子太監,吩咐,“賞金鞍一套。”
灰白袍子太監立馬遣一紅袍太監取進殿來。
台下,陸筝盛着托盤,跪叩,“謝陛下,謝陛下。”
陛下淡淡,“平身。”
陸筝感激神情,回位。
孟斯鸠津液一囫囵——陛下生氣了。
不敢再亂動八卦的腦袋,全注意放于最高位身上。
陛下眼中一閃而過的寒意,處掀起眼皮之時盡然消散——孟斯鸠心道,若不是離得近,還真看不清。
陸筝不知身份——但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兒子又送去參軍——估計,陸筝曾前也是武職一類。
剛陛下還誇升的挺快,語氣尚好,大抵是希望陸笛在邊疆有番作為後,再如何如何。結果,下一句,說受傷想家,連試探的難升難晉無實權閑散崗,都被旋即欣然答應…
孟斯鸠揣測——陛下對陸家失望了。
太後:“那哀家也想給個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