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九不想擡頭看這個家夥了,明明自己更年長,矮“一”頭也就罷了,這麼大一團熊卻還總用小時候那招。
但旁邊就是族中暗榜之少年好熊熊榜第一的熊臉……
熊九又瞥一眼,可惡!為什麼還是會被可愛到!每次都這樣,再氣不下去。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姐妹。
它随意伸爪亂搓了一把,脫下長袍,徑直爬上樹,趴在樹梢上,四條腿就那麼垂着,顯然是對這相同的說辭無奈了。
數百年如一日搜集清晨竹露,張羅着竹鼠們釀造熊九酒,期待着有一天能送給族長身邊愛酒的長老綠玉君,請它幫忙在族長面前說些好話,早日放它們兩回去。
可這次連那素來寵愛偏心它們的綠玉長老也沒來看上一眼。
“估摸着就是這幾日了。”小木也學着熊九趴在樹幹上。
“一天又一天,一年複一年……什麼!?”熊九擡頭看着小木,想要确認。
“你從小便愛熱鬧,原以為你說書隻是為了打發時間。我今日不該貪眠,沒來得及勸阻你。現下身份暴露,加之族名印證消息。不久,這裡怕是不會如往日平靜。”
“我……”熊九突然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麼。
神熊族在昔日戰場上是戰神族,樹敵衆多,且神熊筋骨特殊族内子嗣艱難,一胎往往隻得一到兩子。
子弟尤其族長一脈為保平安,成熊禮前在外曆練時通常化名扮作尋常食鐵獸,這也是族規要求。
原本熊九隻是想通過這數量龐大的獸群,将小木受冤一事再次傳到族長和長老那裡,有“萬獸鳴冤”最不濟會派個長老過來。
就算引來外界印證探查,那時自己和小木早已和族内消息相通,自然搬得族人來守護霧竹山衆獸。今日氣極,口快喊出小木族名,說書也被打斷,故事未圓,輿論未起,隻怕好事者行動更迅速。
熊九有些不安,小賭恐變大災。
“母親并非是非不明,它知我無辜。順勢而為困我于霧竹山,想是另有緣由。”
“阿九,連累你陪我在這裡,既不熱鬧,修行也受阻,我亦惴惴。故而遵母親令每日種竹修心,也常在此樹上思考,希望早日想明白能回去。”
“這些年和大夥相處出了些感情,也夠我玩了。隻是不想你落後其他姊妹,另外……”熊九話頭一轉,“不過,你想出來了嗎?”
小木晃晃腦袋:“倒是細細捋了這些年的經曆。簡簡單單也挺好。”
“你不必擔心,大家不會有事。”小木轉頭看向另一邊,“母親早有安排。”
“你知道?”熊九圓眼眨動,顯得懵懂,怎麼自己什麼都不知曉。
“黃條子姐姐,是吧?”小木喊道。
黃條子從灌木叢中邁出,不緊不慢靠近它們。
“從阿九喊出我的名字,你就設下結界。日夜守着我。你是母親派來的?”
“沒錯。”依舊是那副粗曠沉穩的嗓音。
熊九立馬就從樹上蹦下,昂首對着黃條子,瞪大眼睛,一臉嚴肅,明顯就是怪它在眼皮子底下藏這麼久!
“族長安排我及時設下它教的結界。防止你們交談時族中事外傳。”
這下輪到小木愣住,真真是一頭好虎啊,阿九講了大半年上界戰事,自己的族名也洩漏了,它是怎麼做到如此淡定說出母親吩咐的。
“族長說,你-們-交-談-時。”黃條子淡然複述,又補充道,“方才阿九跑太快。”
所以一切都,不怪它。
“這就是你三百年守着我的原因?”小木也跳下樹,蹲坐在黃條子面前。
“對。”
“你覺得我更靠譜,所以守着小木?”熊九仰面朝天,笑得直打滾兒。原本隻是以為山深虎憨,看見難得一見的食鐵獸就保持了三百年好奇心,現在看來竟是恪盡職守。
“小木不愛動彈,我也感覺跟着它自己能夠踏實些。”
黃條子想了想又答道:“偶爾聽你說書,隻是莫名想了解你們更多,我不是你們族人,除了這道術法,族長未交代其他。”
意思是它也沒辦法聯系到神熊族。
熊九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