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裡開始傳來持續而沉重的悶響,似有巨物在潭底掙紮、拖行、攪動。這動靜越來越清晰,混雜的聲音裡似乎還藏了些嬰童啼哭之音。
淮文進惶恐地嗫嚅:“鬼,水裡有鬼!”轉頭想問時漁,“媽……”
時漁聽得這一喚竟是雙手合十對着水潭重重跪了下去,閉着眼睛嘴裡不停念叨着什麼。
洛不覺不屑道:“行滅絕人倫之事,心中藏鬼禍及子孫。”一邊說着一邊毫不吝啬地運行靈力想要加快速度召出驚雀。
随着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逐漸清晰,跳動的水花反而平息下來,水下之物像是被什麼困住了。
水面聚集起一層濃膩黑漿,這黑漿不反光無倒影,密集的雨點打在上面也沒有半點痕迹,似乎能吞噬一切,底下不斷地沖撞使它呈現凹凸不平的印記,卻又快速消退,幾息後連那些聲音也驟然平息了。
洛不覺眉頭皺起,這東西讓她本能排斥。
小木蹲坐在她旁邊:“不覺,這應該就是昨夜發現的陣眼組成的大陣了。”
昨夜一人一貓踏着根樹枝走遍全村,每家每戶無一例外都在水槽下安置了一塊三界牌,三界牌中暗藏禁制形成陣眼,數十個陣眼便組成了一個嚴密的大陣。起初它們還在疑惑,這陣是作何用,隻是短暫封印下的試探就讓全村人共赴夢魇。
洛不覺點頭表示了然,随後又嘗試了一次,可黑漿表面隻起伏幾下便沒了動靜:“驚雀也在下面,它與水下被困之人相連,現在輕易出不來了。”
“驚雀?你的佩劍!”小木面露驚愕,略思索一番後道,“這麼說,此陣就是專門用來困住它們的?”說完不動聲色地貼緊了害怕炸毛的咪咪。
“想來就是如此……”
“哎喲!”
幾步開外淮知遠和那些老家夥過來了,他們本是互相拉着,此時摔成了一串。
淮文進如夢初醒跑過去扶起長輩們:“爸,你們來了。”
隻分神了一瞬,小木又道:“既然禁制陣眼就藏匿在這些人家中,且被鄭重對待,那必然和他們有關聯,我先去取過來。”
“好。”
下一秒小木的身影就消失了,瞅見這一幕的時漁動作更加虔誠,而淮星河緊緊拽住秋黎胳膊示意她别聲張。
洛不覺接替小木,抱起咪咪輕柔地撫摸。
淮知遠在洛不覺那裡吃過癟,心裡一直不服,此時尋到了由頭找茬,扯着喉嚨大吼:“小丫頭跑我家裝神弄鬼,故意找晦氣是吧!”
“不覺,又是他。”咪咪爪子指着淮知遠。
洛不覺手沒停,隻輕輕擡了一下眼皮:“不必理會。”
這個舉動狠狠刺激到了淮知遠:“手裡沒大刀還敢這麼嚣張,給臉不要臉!”他從地上拾起根棍子氣勢洶洶往洛不覺那去了。
“哥!”淮文進晚了一步沒攔下。
時漁趕緊起身扯住他:“哎喲,祖宗你别添亂了!”
“媽,就是這個小丫頭片子,咱家這麼倒黴起碼有一半原因在她!你心疼孫子就别攔我。”淮知遠邊說邊往淮青山那瞟,見淮青山隻是看着并沒有其餘表示便把身子猛地一扭掙開了時漁。
時漁被這力道帶得摔了一跤,淮知遠停下腳步狠狠瞪向秋黎母女倆,啧了一聲:“長輩摔了不知道扶一下?真不知道淮文進是怎麼教的。”
“呵。”
“我教訓自己家人,你什麼意思?”淮知遠聞聲往前跨了好幾步,用棍子指着發出輕笑的洛不覺。
洛不覺仍是沒看他,隻見她擡起手臂,手掌周圍一圈的雨水都停止下墜懸在半空。
“誰要和你握手,”淮知遠還在喋喋不休,仰着鼻孔靠近,“沒教養的野丫頭。”
“叭嗒。”
洛不覺随手一彈,一滴雨水朝着淮知遠疾沖而去,将途中遇上的水珠撞成霧氣後“啪”一聲精準擊中他手中木棍中心,棍子帶着人往後飛出五米遠,然後層層剝落碎成殘渣。
時漁被吓得拍膝大叫:“報應!報應啊!一世了結還不忘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