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人和貓都知道,洛不覺給留下的人安排的餘生:他們将一輩子困在那間土房,每日步步叩首到潭邊悔過,再無自由,也不敢輕易閉眼,因為一旦入睡就會深陷夢魇,挨個去體會女嬰們那一世短暫的生命。
活不好,但也死不了。
車裡安靜下來,洛不覺感覺到她們的呼吸有些亂了:“人呐,總是這麼矛盾,有人叫你吃了苦,你卻常常狠不下心來完全恨他們。”
淮星河頭埋得更低了。
“你父親是自願留下的,他既然願意去照料他們的生活起居,你又何必煩惱呢?”
“他就這性子,怎麼說也改不了,”秋黎見女兒難受得緊了,接過話頭,“哎……有時候我也琢磨不透,你說他是為了啥呢?家和萬事興,到頭來連個‘和’也沾不上。我當初真是瞎了眼,嫁進了這家!”畢竟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親,發生這些事她心裡也很不是滋味,說着又埋怨起來。
這類人洛不覺這些年來見過很多,被關照的永遠不知足,被犧牲的也總是不幸福,到最後所有人都對他有意見,到老才慢慢醒悟。
洛不覺道:“沒參透的道理是牢籠,而流言就是那把鎖,他心甘情願地把自己困住了。”
短時間經曆得太多,這一切變化帶來了巨大的沖擊,淮星河無聲哭泣,眼淚不斷滾落,咪咪心中不忍,站起來樓住她的脖子:“沒關系,你可以在本王寬廣的胸膛裡埋頭大哭。”
“不覺……”淮星河迷茫又矛盾,“我沒别的意思,想問問你,為什麼沒把我們一家三口也留在那裡?”
“有兩個原因,其一,你們和他們是有區别的。”
“那其二呢?”
“我現在還沒想好……或許,在這片大地上還有很多‘淮家人’,”洛不覺踩下刹車,“到了,你們先回去吧,有什麼事随時聯系。”
淮星河、秋黎和它們一一道别,都走出幾步了又聽到一陣急迫的貓叫聲。
洛不覺喊道:“小木和咪咪說要給你看個東西。”
淮星河走近車子,車窗上印了四朵花花,是貓貓們的爪子按在玻璃上,正為她綻放。
她的眼角終于有了點笑意:“謝謝,你們也要一直開心。”
母女兩回到自己的家,而淮文進此時滿身泥巴,正在重新修繕淮書傑被毀掉的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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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洛不覺和咪咪剛關上家門,一股幽暗且毫無生氣的氣息就将整個房間包圍了,是剛剛圍攏的,證明那人就在附近。
小木立即作出防禦姿态:“不對勁!”
洛不覺眼睛四處打量:“閣下不妨出來說話,躲在暗處算什麼?”
咪咪雖然察覺不到什麼氣息,但是直覺卻很敏感,牢牢扒住洛不覺衣襟:“别是先前沒處理好,來找我們尋仇了吧。”
此刻洛不覺家的門窗被漆黑的雲團堵住,光亮和所有聲響都被隔絕,一人兩貓胸中如鼓狂擂,驚雀渾身包裹着火焰豎在客廳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