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淨的房間。
在這裡待久了,鼻子裡消毒水的味道漸漸散去,将其取而代之的是一呼一吸間,油墨加上紙張本身的味道。
吉田筱覺得熟悉,思考了許久,驚覺是在學校時,趴在攤開的書本上睡覺的味道。
可是她這輩子沒讀過書。
好險啊,差點以為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大正時期生人了。
*
現在房間裡安靜地可怕。
至于什麼時候可以開口說話,吉田筱也說不清楚。反正距離她上一次開口,還是在上一次。
旁邊的蝴蝶忍和她一樣跪坐在地上,笑着不發一言。
雖然吉田筱在魂穿之前跟那個世界的忍交集并不多,但那時,這樣美麗的人出現在她的視野裡的時候,她總是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的,現在看來,真是和那邊世界高三的蝴蝶忍學姐一模一樣的長相。
頭頂紮法複雜,但實在優雅的夜會卷發型,将齊肩的頭發服服帖帖地挽在腦後。發絲末端的顔色,讓她不免聯想到由陽光萃染的紫藤。
無論是身形還是衣着,都給人一種輕盈感,如同其姓氏一般,翩若蝴蝶,但又處處透露出纖細的力量感,她是非易折的,不可捕獲的。這點又表現在登紀子科普完這個世界的忍甚至是九柱之一時,吉田筱的欣賞的眼光又摻了幾勺巨量的欽佩。
說到底,還真是羽織也好看,頭飾也好看,眼睛也好看,哪裡都好看!
在這一切變為美貌欣賞會之前,吉田筱憑借着常年被青梅竹馬恃美行兇,美顔暴擊鍛煉出來的意志力,甩甩頭,迅速從俊男靓女的美貌的硬控中回神。
但吉田筱唯一不敢長看的,就是坐在她正對面的人。她不願長時間與其對視原因并不在于這人有着多麼驚天動地的美貌。
當然,也不可能有。
少女眼眸和發尾是钴藍的,是很适合繪畫天空和湖泊的顔色。算不上瘦的臉型,短發,眉毛不算細,很符合15歲的年紀。鼻子的高度恰到好處,不笑的時候嘴角是微微向下的,連同着唇側的一顆痣,緩緩下沉,沉降到冷色調的藍,憂郁的藍。
組合起來其實也沒有達到讓人過目不忘的地步,隻是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能時刻讓人陷入自我懷疑之中。是不是被她讨厭了?不然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但事實上卻是,生來如此。
大概隻是很好的遺傳到了祖傳眉眼,銳利而疏離。
吉田筱的目光僅僅是和對方觸碰了一瞬,那人就耷拉下眼睑,既急躁又不安地咬起指甲。
不願對視的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在于——這家夥是吉田竹,吉田竹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若是有幾分自戀在身上,自是不在意這些。但對吉田筱來說,這就是面活生生的鏡子,盯久了,竟總生出些莫名的扭捏來。
那可是自己的臉啊!
陰差陽錯,兩人都完美繼承了吉田家祖傳的,容易被誤解為不怎麼好相處的長相。
吉田筱倒是習慣于此,甚至有點慶幸,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從全身上下的哪裡去湊這麼幾份威嚴去管理社團部門。
難道要找工作狀态的時透有一郎借嗎?真是的。
*
房間裡的布局,宛若梗圖——吉田筱和忍跪坐着,吉田竹坐着輪椅,居高臨下,似乎剛訓話完。
而房間裡的其他事物,又都或多或少的有幾分可探究的故事性,比如:牆上貼的人體骨骼結構圖,桌上因為書立的苦苦支撐而擠得滿滿當當,整整齊齊的書籍,倒在地上的凳子,以及直直插在吉田筱膝蓋前幾厘米處的地闆裡的日輪刀……
後面這兩項的故事,就得從吉田筱參加完最終試煉,回到蝶屋被狠狠清洗包紮了一頓之後開始說起。
*
稍作休息的吉田筱本着山不過來,我就過去的精神,決定就斷刀一事自行找吉田竹檢讨。此時她正一臉嚴肅,手握日輪刀,三步并作兩步地在蝶屋裡轉悠。
忍的診療室裡面放着很多書,如果她要去找一名傳奇内卷王的話,這裡必然是第一站。
吉田竹對書本的饑渴就像是八輩子沒有浸潤過學習的毒打一樣,來了蝶屋除了幫忙之外,就是看看又書書,一天到晚。
吉田筱推門之後,過了好幾秒,吉田竹才擡起頭來。
明明早上迎接自己的時候,還是一副即将熱淚盈眶的樣子。
吉田筱在内心裡吐槽了一句。
可能是為了吉田竹的輪椅活動方便,地上擺放的東西也被移走了不少。隻留下了一個凳子,大概是方便竹去問蝴蝶忍問題的時候,小忍可以有個落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