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你白天約了萊斯利醫生見面。”阿爾弗雷德還提醒道。

布魯斯悶悶地回答：“阿福，我知道了。”

他的視線就沒從床上的維維安身上移開過，這麼一張超大号的床上卻躺着一隻超小号的寶寶，維維安整隻崽都陷入了軟綿綿的床鋪裡，布魯斯的腦中再次浮出之前那個可怕的擔憂。

——太可怕了！

他必須要避免這種可能發生。

布魯斯望着老管家離去的背影下定決心。

在偷偷摸摸又小心翼翼地耗費了将近十分鐘後，布魯斯謹慎地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微微冒出的汗，然後身心都放松地躺在床上，看了一眼寶寶床裡依舊熟睡的某隻小豬崽。

布魯斯決定以後都可以這麼幹，在維維安睡着後就把他又轉移回寶寶床裡，不管怎麼說，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布魯斯放心地入睡，很快便進入夢鄉。

或許是因為這幾個月來布魯斯都在摸索如何養崽，因而這些天來他總是夢到八歲以前父母尚未去世時的生活。

美好、純粹、無憂無慮……以至于他身在夢中卻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布魯斯在夢中一會兒是韋恩家的小少爺，在托馬斯和瑪莎雙雙慈愛的注視下，歡快地探索着偌大的韋恩莊園。

從森林到湖泊，從鮮花盛開的庭院到陰暗幽深的地下溶洞，這一次他沒有意外失足掉入蝙蝠洞，反而是在父母的支持和鼓勵下，毫無顧忌地将這當做一次别出心裁的冒險活動。

……過了一會兒，夢境轉變，布魯斯又恢複到原本的年齡，可他的面前依舊坐着托馬斯和瑪莎，他們面帶微笑地看着他。

托馬斯對他講起如何當一個好父親的心得體會，瑪莎則教育他一些養孩子的小技巧，語氣中偶爾會帶點對布魯斯意外搞出孩子來的責備，但更多的是欣慰與喜悅。

布魯斯認認真真的聆聽，好似這都是真實發生在他眼前的經曆，而非一場虛無缥缈的夢。

他沉浸在這美好得不真實的夢境裡，直到一聲熟悉且刺耳的啼哭聲劃破甯靜祥和的韋恩莊園清晨，也徹底将他從夢境中驚醒。

——是維維安的哭聲震天。

布魯斯驚得立刻翻滾起身跳下床，動作精準地将寶寶床裡的維維安抱入懷中。

“怎麼了？”

布魯斯快速地檢查着維維安的身體狀況，确認沒有出現發熱高燒等問題。

然而維維安的哭聲不停，且他的哭泣頭一次讓布魯斯聽出一股撕心裂肺的傷心的感覺。

通常情況下，維維安很少哭，餓了尿了都是幹打雷不下雨，大多數時候真的哭起來也是因為生了病感覺到身體難受，他唯有通過哭泣才能表達自己的不适，但像這樣毫無緣由地哭得天崩地裂卻是第一次。

維維安哭得傷心，且是扯着嗓子哭，哭聲尖銳又刺耳，粉白的小臉都讓他哭得通紅，苦澀晶瑩的眼淚從紅腫的眼眶裡淌出。

布魯斯語無倫次地哄着，卻怎麼哄都不起作用。

他還要手忙腳亂地給維維安沖泡奶粉，因為他不确定維維安的哭泣和饑餓百分之百的沒有關系。

在這震天哭聲中，布魯斯都沒時間去叫阿爾弗雷德，隻能自己一手抱崽，一手擺弄奶瓶，一疊聲的輕哄都不敢停歇。

不要指望給這個年紀的小寶寶講道理，一旦他們哭起來，除非找到緣由，否則大人很難通過語言将寶寶安撫下來，布魯斯很清楚這個道理。

但他最怕的不是維維安哭鬧，他最怕的是哭鬧極有可能誘發維維安的哮喘。

就在布魯斯慌得腦子都開始打結時，老管家及時來救場了。

維維安看見另一個熟悉的親人，竟然破天荒地主動伸出藕節似的白嫩手臂，流着眼淚，迫不及待地要撲到阿爾弗雷德的懷裡去，這幅舉動好像他多麼嫌棄抱着他的布魯斯似的。

阿爾弗雷德輕輕挑了挑眉，伸出手，溫聲：“好孩子，來吧。”

布魯斯眼睜睜地看着維維安蹬了蹬小腳就撲到阿福的懷裡去，那張哭紅的小臉蛋親昵地埋進老管家熨帖的一絲不苟的西裝上，蹭出大片亮晶晶的淚迹。

與此同時，維維安尖銳的哭聲也慢慢低沉下去，直至轉為委屈巴巴的抽噎。

布魯斯：……

這、這是怎麼了，昨晚他還是維維安最愛的爸爸呢，怎麼一覺醒來天都變了？

阿爾弗雷德輕輕撫摸着小維維安抽噎時一顫一顫的脊背，舒緩着維維安不安悲傷的情緒。

他需要找出他們家寶寶哭得這麼傷心的原因，看起來這一定跟他的老爺脫不了關系。

阿爾弗雷德的視線快速地掃過這間卧室，目光很快集中凝聚在淩亂的寶寶床上，老管家溫和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老爺，你不該糊弄維維安小少爺，他已經八個多月大了，不再是兩三個月什麼都不懂的小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