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閉雙眼,除了安詳,花京院典明再也想不出第二個詞形容。
一滴妖豔的血自額前翹起的發梢滴下,順着眉滑到眼角,又從眼角滑落,留下一道幹涸的痕迹,襯得汐華岚山的膚色越發灰白。
被綁住手臂,亦步亦趨跟着花京院身後的變形者突然大笑起來,“怎麼樣,我的藝術品,是不是很美?”
“你這樣的人渣……”花京院典明喃喃自語,“容許我收回之前的話。”
沒有理會後方的慘叫,花京院典明顫抖地走向汐華岚山。他喉間發澀,抱起汐華岚山。
“小山啊,沒事的,我來救你了。”
“我帶你回去。”
*
夜深了。整個旅館悄無聲息。隻是有個高大的身影在門口站立着,是空條承太郎。
“花京院,你去哪了?”承太郎上下掃視花京院,發現他懷裡捧抱着的,像是一個人,被黑色披風遮擋嚴嚴實實的。
“小山。我去找他了。”花京院平靜地解釋道,“他遇到替身使者了。跟波魯納耶夫回來的那個,不是他。”
“那他……?”
“沒事了,我已經解決了。”花京院典明笑道,“回去睡覺吧,承太郎。”
空條承太郎深深注視他的神色,一直到花京院經過他的肩膀。
他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真是夠了,腳步發虛,看着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空條承太郎沒有跟上來,花京院典明松了口氣。他的手腕和脖子有道猙獰的傷痕。
手腕上的傷,是他自己下的手,喂血給汐華岚山,讓他恢複。
脖子上的傷,是汐華岚山睜眼後,神志不清咬的。
一道又一道浪花打向花京院,難以言說的情緒不斷高漲,漫長而又煎熬。
尖銳的牙齒紮在脖間,花京院恍惚想起曾經波魯納耶夫對汐華岚山說過的話,無名的妒火微燃又熄滅。原來那時波魯納耶夫的話,是這個意思。花京院心道。
不知所措的他一直持續到汐華岚山松口。
汐華岚山尚有幾分清明,沒有将花京院的血吸幹。他松口後便昏倒在花京院懷中。
所幸花京院就近在附近的水域将汐華岚山身上的血腥味洗幹淨才帶他回來,不然這麼重的味道該被空條承太郎察覺了。
花京院典明小心翼翼地将汐華岚山放在床上,将自己的頭埋進他的肩頸處,一下又一下吻着他的肩窩,不可避免地留下紅痕。
“小山……小山……”他無聲呢喃着。
情到深處,情難自禁。
所有的愛意在得到神經質的宣洩後逐漸退散,冷卻,顯露的是無盡的苦澀。
今天依然是他的獨角戲,無人知曉,無人觀看。
花京院典明的手搭在汐華岚山腰間,一下一下點着他的腰窩。
寂靜的房中響起一聲似有似無的歎息。
“我該怎麼對你才好?”
曾經的花京院典明以為汐華岚山是個女孩,毫無保留喜愛之意傾瀉給汐華岚山。
盼望着他們的未來,能夠像自己父母那般美好。
每一個依偎在公園的滑梯上看日落的時光,每一個餘晖落在汐華岚山金色的麻花辮上,看他睜着那雙藍寶石般華麗的眼睛,回頭靜靜注視自己的瞬間,花京院覺得他很漂亮。
他們未來或許能像爸爸媽媽一樣生活吧。花京院典明總是這樣想,手上編着簡易的紫藤花花圈,為汐華岚山親手戴上。
如公主般可愛的金發“少女”在花京院典明眼中閃閃發光。
之後的某一天,花京院才知道汐華岚山是個少年。因為花京院典明像個傻子一樣,當作自己表姐的面,認真地對汐華岚山說,以後他會是他的新娘。
少年面紅耳赤地否認,在表姐避嫌暫時離開的時候,當場脫了衣服自證性别。隔天帶着利落的短發出現在他面前。
汐華岚山剪了花京院典明最愛的辮子。無比堅定,無聲地拒絕。
可如松柏般挺直的金發少年在花京院典明眼中一如既往的耀眼。
于是花京院隻能狼狽地将他對未來能夠共同走入婚禮的期盼藏匿,将這份沒有結果的情感萌芽掐死在搖籃中。
他丢盔棄甲,當了個情感逃兵。
可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份情感會如此頑強。在花京院察覺之時,它已經變質,深深紮根在他心中,長成蒼天大樹。
*
汐華岚山半夜被身邊人的動靜吵醒。他扭了扭發澀的肩頸,想不起遇到那個男人之後發生的事情了。
不過似乎被救了。
困惑花京院典明不睡隔壁那張床,反而要跟自己委屈擠在一起之餘,又因為碰到什麼東西,詭異地紅了臉。
汐華岚山撓撓紅到滾燙的側臉,無可奈何地自言自語:“這家夥怎麼發出這樣的聲音啊,難不成是在做什麼見不到人的夢嗎?”
“你……終于成了我的新娘……”夢中人在說夢話,夢外人無所适從。
“……算了,留個空間給他,讓他自己折騰自己的夢中新娘吧。”他翻下床,尴尬去另一張空床。殊不知,身後粉發少年夢境的另一位主人公就是他。
那是一場對于花京院典明來說令人甜蜜發昏、缱绻旖旎的美夢。